第20章(第5/5页)

过不一会儿,中田找到一个肯捎他去神户的卡车司机。一个睡眼惺忪的二十几岁小伙子,梳马尾辫,戴耳环,头戴中日Dragons棒球帽,一个人边吸烟边看漫画周刊。身穿花花绿绿的夏威夷衫,脚蹬一双大号耐克鞋,个头不很高,烟灰被他毫不迟疑地弹进吃剩下的拉面汤里。他定定地看着中田的脸,有些不耐烦地点了下头:“可以呀,坐就坐吧。你很像我那阿爷,打扮啦,说话怪怪的腔调啦……最后彻底糊涂了,前不久死的。”

用不到早上就到神户,他说。他往神户一家百货商店送家具。开出停车场时见到一场撞车事故,来了几辆警车,红色警灯来回旋转,警察们挥舞手电筒疏导出入停车场的车辆。事故不很严重,但有几辆车头尾撞成一串。轻型客货两用车一侧塌坑了,小轿车尾灯碎了。司机开窗伸出头同警察交谈几句,又关上车窗。

“天上掉下成筐成篓的蚂蟥,”司机冷漠地说,“又被车轮碾碎,路面滑溜溜的,方向盘好像打不住了。警察叫他们小心慢开。另外本地飙车族成帮结队乱窜,像有人受伤了。蚂蟥与飙车族,莫名其妙的组合!弄得警察们手忙脚乱。”

他放慢速度,小心翼翼开往出口,但车轮还是打了几次滑,每次他都小幅度地操纵方向盘找回原路。

“啧啧,看来下了好多好多。”他说,“路滑成这个样子。倒也是,蚂蟥这玩意儿挺吓人的。喂,老伯,被蚂蟥叮过?”

“没有,记忆中中田我没遭遇那种事。”

“我是在岐阜山里边长大的,有过好几次。有时在树林里正走着都会从上边掉下一条。下河就叮在腿上。不是我乱吹,对蚂蟥可是相当熟悉。蚂蟥这东西么,一旦叮上就很难扯下。大家伙力气大,硬扯都能把皮‘咕噜’扯下一块,落下伤疤。所以只能贴着火烤,可不得了。叮住皮肤就吸血,一吸血就胖嘟嘟地鼓起来。吓人吧?”

“那是,的确吓人。”中田赞同。

“不过么,蚂蟥断不至于从天上噼里啪啦掉在高速公路服务站停车场正中间,和下雨终究不同。这么离奇的事听都没听说过。这一带的家伙们压根儿不晓得蚂蟥什么样。蚂蟥怎么会自天而降呢?嗯?”

中田默然不答。

“几年前山梨有过大批马陆,当时也弄得车轮打滑,一塌糊涂。也是这么滑溜溜的,交通事故一连串。铁路不能用了,电车也停了。不过马陆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是从那一带爬出来的,一想就不难明白。”

“中田我过去也在山梨待过。倒是战争期间的事了。”

“哦,什么战争?”司机问。


  1. [1] 意为“沿途免费搭便车旅行”。​​​​​​​​​
  2. [2] 日语中“走狗”一词的读法同作为日常词汇的“狗”(写作“犬”)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