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你就不会迷路(第14/35页)

“而且我也有个朋友赌马,也去过夏尔波尼埃赌场玩……”

听了他这些话,她似乎放下心来,冲他勉强一笑。她应该是在想,尽管中间差了几十年,他们竟然还是一个世界里的人。可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呢?

“那您是才去参加晚会回来?”

他很快就后悔向她提了这么个问题。但是看起来她挺信任他:

“是的……是一对夫妻组织的,在他们自己的公寓里,那种有点特别的晚会……吉尔有阵子在他们家当司机……他们会时不时地打电话给我,让我去……吉尔要我去的……他们付我钱……我别无选择……”

他听她说,没有打断她。也许她并不是在说给他听,或者根本忘记了他的存在。夜应该很深了。凌晨五点钟?很快白天就要来临,抹去一切阴影。他会重新独自一人待在他的书房,只是经历了一场噩梦。不,他从来没有丢失过电话本。吉尔也好,还有那个改名尚塔尔的约瑟芬娜·格里佩从来都不曾存在过。

“对您来说也是一样,摆脱吉尔是很困难的事情……他不会松开您的……他可以在楼下等您……”

是威胁还是提醒?在梦里,达拉加纳想,我们不会很清楚该怎么对付。梦?回头再看吧,等到天亮。然而,在他的对面,她可没有一点幽灵的样子。他也不知道,在梦里是否能够听见人们讲话的声音,但是尚塔尔·格里佩嘶哑的嗓音,他听得很清楚。

“我有个建议要给您:不要接他的电话……”

她冲他弯下身,沉下声音对他说,就好像吉尔·奥托里尼就站在门后。

“您最好给我发手机信息……倘若我不和他在一起,我就给您回电话……他打算做什么,我会告诉您的。这样,您就可以避免……”

这个姑娘态度坚决,对他充满了同情,但是达拉加纳本来想告诉她,他一个人能够解决。在他的一生中,他也遇见过别的奥托里尼。他知道,巴黎很多大楼都有两个出口,他就是通过这个办法摆脱了不少人。还有,为了让人相信他不在家,他也经常不开灯,因为他家有两扇窗都朝着大马路。

“我借给过您一本书,我说那本书是吉尔写的……叫《骑马闲逛》……”

他已经忘记了那本书。把资料拿出来的时候,他把书留在了橘色的硬纸袋里。

“可那不是真的……吉尔让人以为是他写了这本书,因为书的作者和他姓氏一样……不过名字不同……再加上那个家伙死了……”

她打开放在沙发上的塑料包,翻腾了一阵。她拿出了那条肩上绣着两只金黄色的燕子的黑色缎裙,就是达拉加纳在她夏洛纳街的房子里看到的那条。

“我把高跟鞋落在人家家里了……”

“我见过这条裙子。”达拉加纳说。

“每次我去参加晚会,他们都让我穿这条裙子。”

“古怪的裙子……”

“我是在房间里的一个旧橱子里找到的……后面有商标。”

她把裙子递给他,他看见标签上写着:“西尔维—罗莎。时装设计。埃斯泰尔街。马赛。”

“也许您前生穿的就是这条裙子……”

昨天下午,在她夏洛纳街的房子里,他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您这样想?”

“一种感觉……或许是因为这标签很旧了……”

她用怀疑的眼光看了一眼标签。接着她将裙子放下,放在沙发上,她的身边。

“等等……我马上回来……”

他走出书房,想要核实一下厨房的灯是否关了。厨房的窗户朝向大街。是的,他的确忘了关灯。他关上灯,站在窗边。就在刚才,他想象过,或许奥托里尼就在那里监视他。这种想法是在你没有睡着的时候,很深的夜晚出现的,你曾经有过类似的想法,孩子的时候,这种想法让你感到害怕。外面没有人。但是他可以藏在喷泉后面,或是右边,广场的某一棵树后面。

很长的时间里,他就这么待着,一动不动,身体挺得笔直,双臂交抱。街上一个人也没有。甚至一辆车也没有经过。如果打开窗,他或许能听到喷泉的声音,他会产生错觉,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罗马还是在巴黎。罗马,曾经,他收到过一张安妮·阿斯特朗的明信片,就是从罗马寄来的,这是她留给他的最后一点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