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酒醒夏天的到来(第8/10页)
战争画上那样的光芒,末端刺向这边。俊辅向来不大与自然亲近,他展开想像的眼睛,在深藏青色蜿蜒起伏的海面上,仿佛看到了死尸累累的幻景。
“悠一君变了嘛。”
俊辅说,河田答道:
“是呀,要真能变倒好了哟。还是老样子呀,。只有这样在海上时,看上去还挺放心的……最近(还是黄梅天的时候),和他一起去帝国宾馆吃饭,后来又在酒吧喝酒;有个外国人带着个美少年进来,那装束竞和阿悠一模一样哇。从领带到上装,后来仔细一看,连袜子都一样。两人暗暗使了个眼色,一看就知道他们心情坏起来。…啊,阿悠,风向交了,把那根绳索向那边拉。对了……还有心情更不好的呢。我和那个不认识的外国人,稍微眼睛瞄一瞄,‘互相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了。这时阿悠的装束可不是我的兴趣哇,他无论如何要那样穿着,于是订做了美国趣味的西装和领带,从那时起,大概已经和那美少年合计好了,计划两人出门时穿相同的衣服了吧。真是奇怪的偶然,不巧在各自大哥的面前碰到,那装束成了阿悠和美少年自己坦白他们有关系的形式了。美少年洁白,是出众漂亮的孩子,那眼睛的清纯和微笑的可爱,给他的美貌平添了一层格外生机勃勃的力量。您也知道,我心里可是嫉妒得要命,整整一晚上心情坏透了顶。你想呐,我和那外国人,就在眼前让人背叛,心情是一样的罗……阿悠大概也知道越辩解越让人多心,他也就像石头一样不做声。一开始我可是激怒连着苦衷,最后可是输个精光,反过来我去讨他的好了。老
是一样的发展,一样的结果。有时还要影响我的工作,该清醒的判断也罩上一层阴云,真害怕别人会用什么样的眼光来看我。先生,您知道吧,像我这样的实业家,要对庞大的机构、3个工厂、6000个股东,5000名雇员,年产8000辆卡车的生产能力“等等全部给以影响;我这样的人,私生活中如果有一个女人的影响,还能够让社会理解。可我呢,如果让人知道我受一个二十二三是学生摆布,这样秘密的滑稽,恐怕要让世人哈哈大笑了吧。我们对恶德不感到羞耻。可是对滑稽感到羞耻。一个堂堂启齿制造公司的社长,竟是个‘男色爱好者’,这是闻所未闻的事,就和当今百万富翁
有做小偷的癖好,绝代佳人放个臭屁那样的滑稽。人到某种程度的滑稽,反过来利用这个滑稽,能提供人们被爱的工具;可超过限度的滑稽,就不允许他人来笑话这个滑稽了。先生知道德国克鲁帕铁工厂的第三代经理在上次大战前为什么自杀了吗?这
让所有价值颠倒的爱,根除了他的社会黔持,毁掉了他在社会中支撑的平衡……”
这样长长的抱怨,从河田嘴里出来,像一本正经的训示和演说,俊辅连找个说“恩”的空儿都很难。说这个破灭故事的时候.游艇在河田操纵下,眼看着轻轻地回到了那均衡状态往前进发。悠一光着身子躺在船头,眼睛直盯着船前行的方向,反正他知道后面的谈话是说给他听的,但他还是背朝着中年的说话者和老年的听话者。那有光泽的背脊也许是映照着日光的关系吧,还没晒黑的大理石年轻的肉体散发着夏天青草的芬芳。
随着接近江之岛,北面的镰仓市街,闪着光远远地抛向背河田将依波利特号向南绕过去。两人的对话始终与悠一有关,把悠一扯到其他地方去了。
“总之,悠一君变了。”
俊辅说。
“我可不觉得有变化。你为什么说他有变化?”
“说不清楚。反正是变了。我看人的眼睛可是够厉害的。
“他现在做父亲了。可他还是个孩子。本质可是什么也没变:
“这个成不了理论。关于悠一君你可比我知道得多哇。”俊辅小心冀翼地把带来的骆驼毛护膝裹在神经痛的膝上,不让海风吹着,他狡猾地转移了话题:“刚才你说人的恶德和滑稽的关系,我倒也颇感兴趣。现代,曾经那样极精细的关于恶德的教养已从我们的教养中根绝排除了。恶德的形而上学死去了,只留下滑稽让人讥笑,就是这个道理。滑稽的病扰乱生活的平衡,但恶德只要是祟高的,是不破坏生活平衡的。这个道理不可笑吧。祟高的东西在现代是无力的,只有滑稽的东西有野蛮的力,。这不就是一种浅显的近代主义的反映吗?”.
“我可没有要求恶德被看得崇高。”
“你觉得有平庸的最大公约数的恶德吧。”俊辅‘变成十几年前教坛上的口吻,“古代斯巴尔塔的少年们,为了训练战场上的敏捷,出色完成的盗窃是不用受罚的。一个少年偷了条狐狸。可是他失败了,被逮着了。他把狐狸藏在衣服里否认做了坏事。狐狸把少年的肠子咬裂开来。他还是继续否定,没有痛苦地叫一声就死去了。这段故事一度传为美谈,因为克己比盗窃有道德,也许可以说抵偿了一切。其实井非如此。他败露了,把非凡的恶德堕落为平庸犯罪当成了耻辱才去死的。斯巴尔塔人的道德是古希腊例中不可漏去的审美意识。精妙助恶比租杂的善更美的道德。古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