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酒醒夏天的到来(第6/10页)
俊辅将青春的理想主义夺走据为已有,作为交换,则对以内体形式存在的悠一的青春课以苦刑。这对一般青年来说不认为是苦刑的反理想主义,令这美青年不得不借助于镜子,无可奈何地成为自身镜子的囚徒,只对感性捕捉到的现实,有一种牺牲所有一切的忠实态度。譬如感觉的放姿,把我们吹得像落叶般四处乱飞的性感之力,相对性中漂着的现实奇形怪状的种种变易之相,在俊辅看来,只有代替伦理,人的完全形态和样式的美,才能够解救并控制这些;对自身形态完美的悠一来说,那就是不借助于镜子看不到的东西,青春否定的本能有时以自杀方式作最直接否定尝试的东西,没有俊辅所谓的“生活里的艺术行为”不自然介人就连存在都很难相信的某种东西。这就是悠一自身的肉体的意思。这可能意味着如同一个诗人的诗才一般。
现在在悠一的眼里,河田那种滑稽的社会矜持,滑稽是滑稽但是一种必不可少的装饰。学会一次修整边幅,对男人来说,比什么都要紧;好比对女人来说什么能和宝石和皮上装相比的呢。这一点上,河田单纯的虚荣心也比傻辅更单刀直入地触动,了青年的心。俊辅曾对学生之身悠一的内心,灌输过这种虚荣心的愚劣和无意义;可迂阔的老作家却看得了一点,把这个想成愚劣因此让青春的洁癖显眼的力量,除了精神支柱以外不可能有其他的了。教给悠一蔑视精神的他,对蓖视精神的本能和特权只让一个人精神中拥有的时候,他有一种故意熟视无睹的倾向。
悠一年轻而又正直的心毫不费力地完成了知道愚劣仍然爱愚劣的复杂过程。这样容易做到是因为精神的错综复杂与肉体单纯的本能不相适应的关系。就像女人希望得到宝石那样,青年体内也萌生了社会的野心。他和女人不同的只是在认识上,知道这世上所有宝石的无意思。
悠一有幸福的天赋,能忍耐认识的苦楚,侵扰青春的认识那种令人生厌的东西。由于俊辅的启蒙,悠一对诸如:名声、财富、地位之虚无,人类必须拯救的蒙昧和无知,尤其是女人存在的价值,生的倦怠所形成的一切热情的本质等各种各样现成的认识睁开了眼;但是,在少年期里他已经发现过伴随人生的丑陋,他的性感倾向,让他习惯于不管怎样的丑陋或无价值,他都作为自明的东西来忍耐;正因为这种平静的纯洁,认识才会免除其苦楚。他所看到的生存恐惧感和脚下洞开黑暗深渊的那种眩目感,只是为了在康子生产时做个“见者”的一种健康的准备运动,好比在蓝天下竞技者明朗的肉体锻炼一样。
另外,悠一所抱的社会野心,是青年式的,多少有些自以为是孩子气的东西。前面已经讲过,他有理财的本领。悠一受到河田的刺激,想成为一个事业型的人物。
悠一觉得,经济学是极好的人类学问。它能不能直接地深深地连结上人的欲望,这一体系具有的活力也产生强弱的变化。在自由经济的发生期,它曾经与兴起的市民阶级的欲望即利己心紧密连结着,由此发挥了自律的功能。今天,在它这衰退期里,因为机构离开欲望机械化了。以至于欲望衰弱下去的关系。新的经济学体系必须发现新的欲望。全体主义和共产主义以各自不同的形式,试图让民众的欲望再发现:但前者是捧着人为兴奋剂似的哲学,在市民阶级衰弱的欲望上点起火,试图让它苏醒并集结起来。纳粹深深理解衰弱。对纳粹的人工神话、隐蔽起来的男色原理,集中美育年的党卫队,集中美少年的纳粹青年团组织,悠一不能不发现关于这种衰弱的渊博知识与深深智慧的共同感觉。另一方面,共产主义着眼于衰弱欲望底部留下的想一元化的被动欲望,和资本主义经济结构的矛盾越来越尖锐化的贫困的新强烈愿望。就这样经济学寻找着种种原始的欲望,追溯一倾向的恐怖心,在美国,带来了本能的、无价值精神分析学的流行。这流行的自慰之点就是相信探寻欲望的源泉,对此分析,由分析而使之解除。
可是,作为经济学系学生悠一这样漠然的思考中,由于他性感宿命的倾斜,渗进来不少宿命论的气味。他只把旧社会机构的各种矛盾和以后产生的丑恶,作为生的矛盾和丑恶的投影来看,他看不到机构丑恶的投影造就了生的丑恶。比社会的威力他更多感到了生的威力。因此,他情愿把相信人性恶的各部分和本能的欲望看成同一个东西。这就是这个青年所谓反论的伦理关心。
善和美德衰落了,近代发明的许多市民的德性归于瓦砾,在民主社会无力的伪善横行跋扈的今天,诸恶再一次供给其能量的好机会到来了。他相信自己见的丑的力量。把这种丑放在许多民众的欲望旁边。共产主义新的道德准则,在民主社会死去的市:民道德旁特别显眼,而革命的无数手段的恶,除了贫困的愤怒产生的复仇欲望之外,从他们只依靠自己相信是正确的目的意识一点来看,不是最高的恶。最高的恶一定在无目的的领域里、在为理由的欲望中……因为以子孙繁殖为目的的爱,以利润分配为目的的利己心,以共产主义为目的的劳动阶级革命的热情在各自的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