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晴天霹雷(第7/8页)

“打开那老头的金库,.把现金全洗劫来了呗。”

悠一看到了与这少年一起梦见的冒险、悲惨、寒碜的归结。他们面对社会做着各种各样悲剧性的青春梦:敌不过的行为、:探险、英雄的恶、面临明天的死、战友间同生共死的友情、明摆着以失败告终的这个感伤的政变等等。他们知道自己的美,也就只知道自己与悲剧最相称。他们相信有什么罕见的充满危险的光荣在等着他们:秘密结社令人毛骨悚然的残酷私刑、让野猪残杀的阿特尼斯的死、中了坏人的诡计身陷囹圄,水位一刻一刻往上涨的地

下水牢、舍身救出数百个战友生命的传奇般的机会等等。只有这样的败局,才是与青春相配的惟一败局,放过这样的败局,青春可是必须得死去。与耐不住青春的死相比,肉体之死是多么轻松哇。许多青春都是这样(要问为什么,因为青春活着就是耐不住的激烈的死),他们的青春也老是梦见新的破灭。面对死亡的美丽年轻人应该凳尔一笑……可是这样梦想的归结,,现在正在悠一的眼前,这不过是既无光荣气息也没有死亡气息的市井一事件。像一只水老鼠那样浅肮脏的这个小事件也许会在报上登出来。那也只是一块方糖大小般的记事。

“这少年作起梦来;真的,也像女人般安稳。”悠一灰心地想着,“拿着这钱去私奔,在什么地方两个人一起生活。啊啊,如果这家伙有胆量把他那老头子杀掉的话1.那我会跪在他脚边吧。”

悠一又作为拖家带小的一个年轻丈夫对另一个自己提出了疑问。他该采取的态度迅速决定了。他觉得,比起那悲惨的归结,伪善要好得多。

“这钱,我拿着行吗?”悠一把钱揣到内例口袋里说。少年天真无邪的信赖浮起在兔子般的眼睛里:“可以哇。”

“我到邮局有些事,一起来吗?”

“到哪都去,我的身体也存在阿悠这儿了嘛。””真的吗?”

他像确认一下似地说。

在邮局里他打了份撒娇孩子般的电报给镐木夫人:“有急事,快来”,然后,悠一叫上一辆出租车让阿稔一起坐上去。“去哪里?“阿稔期待似地问。车停下时;悠一已经低声告诉了司机要去的地方,所以,没听见去处的阿稳一心以为两个人去豪华宾馆过夜吧。

车到了神田附近,少年像一头从栏里逃出的羊又被逮住押回栏里去似地慌张不安起来。”都交给我吧,不会让你为难的。”悠一说。少年一听悠一那果断的口气,忽然像想起什么似地微微笑起来了:“这个英雄一定是挥舞臂力去复仇的吧。”

少年想像着那老头丑陋的死相,高兴地浑身哆嗦起来。悠一

在阿稳身上做过梦,阿稔也在悠一身上做过梦。悠一挥着刀,不动声色地割断那老头的颈动脉。一想到这瞬间杀人者的美貌’,映在阿捻眼里悠一的侧脸,简直像神一样完美。

车在咖啡馆门前停下。悠一下车了。阿稔也跟着下了车。正午的学生街,人烟稀少,很幽静。横穿马路的两个人,正午的阳光几乎让他们俩没了影子。阿稔神气十足地巡视了一下周围二层楼、三层楼的窗户。那里无所事事望着街景的人,大概决不会把两人想成这就去杀人的年轻人吧。大行动嘛,总是在这样光天化日下进行的。

店里很空闲。户外阳光照花的眼睛一下子暗下来。坐在收款机旁椅子上的福次郎,一看到两人进来,慌忙站起身。

“你去哪儿了?”

像揪住了什么似的,他对阿稔说。

阿稳平静地向福次郎介绍了悠一。福次郎的脸立即转成青白色的了。

“想和你说几句话。”

“到里边恭听,请,这边走。”

福次郎把收款机交代给别的招待。

“你在这儿等着。”悠一让阿稔等在门口。

悠一老成地从内侧口袋里掏出那包钱,递给福次郎。福次郎傻了眼。

“阿稔君从你家金库里拿的。我拿下来,还给你。阿稔君会想不通的,请你一定不要去责怪他。”

福次郎没做声,草草地望了一眼悠一。这时福次郎的心理是奇怪的。用那样卑劣手段刺伤的对方,福次郎最初的一瞥竞恋上了。于是他顷刻问想出个傻乎乎的圈套,他想,要是我把上次的事情全说出来,也许是让对方把我看成世间少有“温柔的人”的一条捷径吧。首先得向他道歉。那台词早就从以前的’“说书、浪曲”中挑选齐了。“老兄,对不住,我服了。老兄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不计咱小人的过;要踢要打,嘿,老兄请随意了。”之类的话。

福次郎在演出大戏之前,有一件必须先收拾的事情要做。拿到钱必须数一下。金库里的在库金额他总是背出来的,必须与账尾合拢。十万元的钱一下子可是数不过来的。他把椅子拖近桌子,对悠一轻轻点了下头,然后打开那包,专心地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