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晴天霹雷(第5/8页)

嫁到南家,15年没生孩子,那对面对健在的婆婆,她不能不感到丢脸。悠一出生后,才放下心来。于是她以前信奉的“品格”的内容也发生了变化。因为大学时代起热衷于玩女人的悠一父亲,结婚后这15年间,更是变本加厉。悠一生下后最放心的,

要算没有让丈夫在不三不四土壤上播下的种子入户籍这件事了。

她首先碰到的就是这样的人生,她对丈夫无尽的敬爱之心与她天生的自豪感轻易地妥协了;同时又教会她用宽恕代替忍让,以具有包容力的新的爱之态度代替了屈辱。只有这个才是“有品格”的爱。她觉得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不能原谅自己的东西。至少没有“品格低下“之嫌!

伪善涉及趣味上的问题,大事情上可以洒脱地放过去,另一方面,小事情上却显示出道德的不和谐。南太太对“鲁顿”的空气所抱的难以忍耐厌恶,也与把它作为恶的轻视态度一点也不矛盾。即:那是“下品”的,所以她不能宽恕。

看到这样的原因,平时体贴的心,对儿子全然没有一点同情的倾向也是理所当然的了;南太太不能不惊讶,为什么这种只配让人厌恶、无教养、下品的事情,竞与震撼自己员深部分的苦恼与泪水有如此直接的联系呢?

奶喂完了,康子让溪子睡下又回到婆婆这里。

“我,今晚还是不见悠一了吧。”婆婆说,“该说的话,明天我来说。你也早点歇了吧。罗罗嗦嗦想也没有用哇。”

她叫来阿瑶。南太太拼命催着快给她收拾床铺,像是让什么东西追逼着似的。她相信自己今晚实在太疲劳了,只要一唾下去就会像个喝得烂醉的人借酒力贪唾一样,让苦恼弄得醉了,肯定能够熟睡的。

夏天,南家把吃饭的地方移到了较凉快的房间里。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就很热,母亲和悠一夫妇在走廊的一角端出荷兰椅子、台子,吃着凉果汁、鸡蛋和面包。吃早饭时,悠一老是在膝盖上摊一份报纸,聚梢会神地读着,今天早晨也如此,只听到面色屑洒落到报纸上那像雾一般的声音。

大凡人太集中想一件事,反而会做出笨拙的举动来,‘而南太太可以说几乎没有这种态度,‘康子看到她将两封信伸到悠一面前时,胸部激烈地起伏着。信让报纸给遮住了,悠一没看见。母亲拿着信捅了下报纸。

“报纸看够了吧,停一下。我们这儿来了这样的信哟……”

悠一将报纸顺手一折,放在旁边的椅子上,他看到了母亲拿信的手在发抖,紧张的脸上似乎浮着一层浅浅的微笑。’他看到信封上写的是母亲和妻子的名字,翻过背后看看,没有寄信人的名字。他拿出厚厚的信展开,又取出另一封信。母亲气咻咻地说:

“两封完全一样哟。给我来了也给康子来了。”

一读起信,悠一的手也发抖了。读着,读着,大惊失色,忙不迭掏手绢不停地擦额角上的汗。

他几乎没有读。知道是告密的内容;他苦想得更多的是怎样来弥补这种场合。

不幸的年轻人,装出的苦笑浮在嘴边,鼓足勇气,正面看着母亲。

“什么玩意儿。真无聊。这样没脸没皮的下流信……大概是嫉妒我了吧;让我受这样的罪。”

“不,我自己已经去过这里写的那个下流的店了。这双眼睛还清楚地看到了你的照片呢。”

悠一无话可说了。他惊慌失措的心没有看透,尽管母亲用这样强硬的语气,脸上一副心绪不宁的表情,但实际上,她只是站在离儿子悲剧很远的地方,那怒气与责备儿子戴了条不上品味的领带时的怒气相差无几。性急的悠一在母亲眼里看到了“社会“……康子嘤嘤地哭起来。

这个平时不想流泪给人看,习惯了爱的忍让的女人,惊讶自己怎么会一点不悲伤反而掉眼泪了。、实在,平时的眼泪,是生怕丈夫讨厌才不流的;她没注意到今天的眼泪是知道能够把丈夫从困境中解救出来才流的。她的生理让爱训练出来,只为了爱的功利而运动。

“妈妈,别再说了。”

婆婆耳边,阴沉的声音,就说了这么一句,康子站起来。她小跑步地穿过回廊,跑去溪子睡的屋子。

悠一还一言不发,一动不动。不管怎么样,现在立刻需要采取行动。他把案上不规则叠放着的十几张倍纸拿起,从一头撕开,发出尖利的声响。他让残破的信落到自己白底蓝条睡衣的袖子上。他等着母亲的反应,可是母亲手肘支着桌子,手指顶着低下的额没有动弹。

过了一会儿,先开口的还是儿子。

“母亲有所不知。你假如把这信上说的都当真的,我也没办法。可是……”

南太大叫了一声:

“康子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