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第7/11页)
“我不知道。竟然连你都知道了,是什么事啊?”我问他。
“田边的女朋友,应该说是前任女友?她在学生食堂给了田边一耳光呢。”
“什么?为了我?”
“好像是。你们俩现在不是很要好吗?我是听人这么说的。”
“是吗?我一直不知道。”我说。
“你们俩不是住在一起吗?”
“他母亲(严格说来不是)也在那儿住。”
“什么?不会吧?”
他大叫起来。我过去曾经真心喜欢过他这种心直口快的性格,可现在只觉得他好吵,使我难堪得不行。
“田边那个人,”他又接着说,“听说很古怪呢。”
“我不太了解他。”我解释说,“我们很少见面……也不常说话。
“我,只是像只小狗,被人收留了。
“并不存在什么特殊的情爱。
“而且,对他,我也一无所知。
“我真的糊涂到一点儿也不知道会惹那么多麻烦。”
“不过,你说的喜欢呀爱呀,我真搞不懂。”他又说,“不管怎样,我觉得挺好的。你打算住到什么时候?”
“不清楚。”
“你可要好好考虑清楚啊。”他笑了。
“好,我会的。”我应道。
回去的时候,我们一路从公园里穿过。透过林木的间隙,田边家住的大厦清晰可见。
我手指着说:“我就住那儿。”
“真不错,就在公园边上。要是我,一定早上五点就起来散步了。”
他笑起来。走在我身旁的这个人个子高高的,我看他总是要仰视。要是他的话——我看着他的侧脸想,一定会急火火地拽着我四处找新房子,把我拉去上学的。
曾经,他的这种健康向上是那般吸引着我,让我向往,也让我对无论如何都难以跟上他的脚步的自己感到厌恶。曾经……
他是一个大家庭的长子,那种从家庭中得到的与生俱来的爽朗天性,曾给予了我无限的温暖。
但是,现在我无论如何需要的是田边家那种奇妙的温馨与安详。而这种感觉我不认为自己能够用言语向他说明,并且也没有必要解释。每次和他见面,我都对自己是自己而感到悲哀。
“那,再见了。”
隐藏在心底深处的炽热情感,透过我的双眸,明确地向他传递出我的疑问——
现在,你的心还为我留着空间吗?
“好好活着啊。”他笑了,不言而喻的答案就含在眯起的双眼里。
“好,我会的。”
我应着,挥手和他作别。这段情感,就这样渐渐消失在遥不可及的某个地方。
当天晚上,我正看着录像,大门开了,雄一抱着一个大纸箱从外面回来了。
“你回来啦。”
“我买了台文字处理机。”
雄一兴冲冲地说。最近我注意到,这个家里的人有着病态般的购物癖,而且买的都是大件,主要是电器产品。
“太好了。”我应声。
“有什么要打的吗?”
我正考虑着让他打打歌词什么的,突然听他说:“对了,给你打份乔迁明信片吧。”
“什么?”
“难不成你打算在这个大城市里无住处无电话地活着?”
“可是,下次搬家又得重新通知,太麻烦了。”
“切!”他撇撇嘴,很不以为然。
看他有些失望,于是我改口求他:“那么,就拜托了。”转念想起刚才的事,我又问他:“不要紧吗?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你说什么?”他一愣,似乎根本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如果我是他女朋友,一定会给他一记耳光的。一瞬间,我忘记了自己的立场,突然对他升起一股反感。他这样一个人,真是令人费解。因搬迁之故,住址有所变更。来信或电话,请参照以下地址:
东京都××区××3-21-1
××大厦1002号
×××-××××
樱井 美影
我把他打出来的明信片一口气复印了一大摞(不出所料,这个家里也配备了复印机),然后写上收信人的名字。
雄一也在一旁帮忙。今晚他好像很有空。不过我也发现他很讨厌闲下来。
透明而静谧的时间随着笔尖的起落一滴一滴流走。
窗外,春天风暴般的暖风呼呼刮着,夜景也随风摇摆着。我无限感慨地写着朋友们的名字,最后下意识把宗太郎的名字从名单上划掉了。风很大,似乎可以听到树木和电线的晃动。我闭上眼睛,胳膊支在折叠式的小桌上,遐想着远方的街市。我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房里会放这么一张小桌。据说买下它的人仅靠兴致活着。她今晚也去了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