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克拉泽斯群岛的偶像(第3/3页)
“真遗憾。”莫兰德一边找酒瓶一边说,“我一点也不喜欢一个人喝酒。什么献祭?”
他将威士忌一直倒满至杯沿。
“按你的话来说,就是为融合而作的献祭。你听不见吗?那是双笛,就像我们在雅典博物馆看见的那个小雕像上的那支一样。生命之声在左边,不和之音在右边。不和对于哈伊莎而言也是生命,但是,献祭一旦完成,笛手们就不会再在右边笛管里吹奏了,从此只听见新生命的笛声,这生命饮下了流淌出来的鲜血。笛手们会满嘴都是血,再用左边笛管吹奏。而我会用血涂上她的脸,你看,就这样,在鲜血下,她的双眼和嘴就会出现。”
“别再说傻话了。”莫兰德灌下一大口酒,说道,“血可不适合我们的大理石小玩偶。是的,很热。”
索摩查已经不紧不慢地脱下了衬衫。当莫兰德看见他解着裤子纽扣时,他心想自己就不应该由着他这么兴奋,不该容他的狂热发作。干瘦、黝黑的索摩查赤裸裸地站在聚光灯下,他似乎很陶醉地注视着空间中的某一点。从他微张的嘴里,滴出一线口水。莫兰德猛地将酒杯往地上一放,他估计,要走到门口,就必须想个法子骗过索摩查。他一点儿也不清楚索摩查手中晃动着的石斧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蓦地明白了。
“早该看出来。”他说,一面慢慢后退,“与哈伊莎的契约,嗯?那鲜血就由可怜的莫兰德来提供,对吗?”
索摩查也不看他,便开始绕着圈向他靠近,好像在踏着一条既定的路线。
“你要是真的想杀我,”莫兰德冲他大叫,一边向暗处退,“何必弄这些玄虚?我们俩都很清楚,这是因为特蕾丝。但是,她没爱过你,也永远不会爱你,你这又何苦呢?”
赤裸的身体已经从聚光灯下的光圈中走了出来。莫兰德躲到角落的暗影中,踩着地上湿漉漉的抹布,他明白自己已经退无可退。他看见斧子高举,便像流在岱纳广场的体育馆里教过他的那样跳了起来。索摩查大腿中部中了一脚,脖子左侧挨了一劈。斧子斜飞出去老远。莫兰德灵活地挡开倒向他的身体,抓住了那尊再无人护卫的玩偶。当斧刃落到索摩查额头中央时,他还在低哑、惊恐地尖叫。
在再次看向索摩查之前,莫兰德在工作室的角落里吐了出来,就吐在那块脏抹布上。他觉得像被掏空了似的,吐一下让他感觉好了些。他从地上把杯子拿起来,喝掉了剩下的威士忌,他想着特蕾丝随时都可能来,他得做点什么,通知警察,解释清楚。他抓起索摩查的一只脚拖着尸体,让它完全暴露在聚光灯光下,一面想着,他要证明自己是正当防卫并不困难。索摩查古里古怪,与世隔绝,明显是疯了。他弯下腰,将双手放在死者脸上和头发上流淌的鲜血中浸湿,同时看看手表,七点四十了。特蕾丝不会耽搁太久的,也许最好是出门到花园里或街上去等她,不让她看到偶像的脸上流着鲜血的一幕,那些顺着脖子往下滑的细红线,沿着乳房的边缘,在阴部那小小的三角区汇合,再顺着大腿滴下。斧子深深地嵌入祭品的头颅,莫兰德将它拔出来,用黏糊糊的双手掂了掂。他用一只脚把尸体再推过去一点,让它抵着柱子。他在空中嗅嗅,然后向门口走去。也许最好把门打开,让特蕾丝能够进来。他把斧子倚在门边,开始脱衣服,因为很热,而且这股味道让人喘不过气,仿佛屋子里挤满了人。他已全身赤裸,这时他听到计程车的声音,听到特蕾丝的声音引领着笛子的乐音,他关上灯,拿着斧子在门后等着,他一边舔着斧刃一边想着,特蕾丝真是准时极了。
- [23]基克拉泽斯,意为“环状”群岛,位于爱琴海南部。
- [24]原文为法语。
- [25]拉普拉塔河,巴拉圭河与乌拉圭河汇集后形成的一个河口湾,是南美洲仅次于亚马逊河的第二大河。
- [26]流,日语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