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 阿雷奥拉的抄写员(第3/3页)
在鲁文·达里奥的困难时期,他的一些慷慨的朋友,比如阿马多·内尔沃,曾经替他给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国家报》写过报道,当时他就靠这些报道维持生计。但是,没有人能像阿雷奥拉一样写作,替阿雷奥拉写作,为阿雷奥拉而写作,我尤其不能。
我已经不记得那是我的、比森特·雷涅罗的、埃杜阿尔多·里萨尔德的,还是费尔南多·德尔·帕索自己的主意了,三十五年后,阿雷奥拉会在瓜达拉哈拉向费尔南多口述他的《回忆录》的第一卷。不管怎么样,当时水已经没到脖子了,12月8号,我在上午九点时出现在了埃尔瓦·伊·雷尔玛的办公室,我让阿雷奥拉躺在他的行军床上,我坐到松木桌前,拿出纸、钢笔和墨水瓶,然后对他说:
“没别的办法了。您要么给我口述,要么给我口述。”
阿雷奥拉平躺在行军床上,拿枕头捂住眼睛,问我:
“从哪个开始?”
我说出了脑子里第一个出现的东西:
“从斑马开始。”
于是,《动物集》开始从他的唇间流出,仿佛他在阅读一个看不见的文本:“斑马很把自己耀眼的外表当回事,当它知道身上布满条纹时便愤怒不已。它受困于自己光亮的围栏,活在由不被理解的自由所造的飞驰的牢笼里。”
就这样,12月14日,我听到了书的结尾:“为口渴的人,骆驼在它布满山岩的体内保存着最后一条潮湿的矿脉;为孤独的人,柔软的、浑圆的、纤柔的大羊驼模仿着一位幻想中的女士的步态与优雅。”
恩里克·冈萨雷斯·卡萨诺瓦在约定好的日子收到了手稿。1959年初,墨西哥国立自治大学编辑了《银针笔》,并为它配上了埃克托·哈维尔的画。《动物集》成为了胡安·何塞·阿雷奥拉作品中的一员。我在幸福的无知中,既没有想到文学史也没有想到文本资料。我一边用机器把文字誊下来,一边把原稿给销毁了,而阿雷奥拉则在一旁玩起了象棋,好奖励自己的努力。我也没有想起去保存有他修改笔迹的印刷稿。
感谢1958年年末的那些天,从此之后,我觉得自己在地球上的存在是有些理由的了。等我步入地狱的时候,魔鬼会问我:“您,在活着的时候是做什么的?”我可以骄傲地回答他们:“阿雷奥拉的抄写员。”
[1]何塞·埃米利奥·帕切科(José Emilio Pacheco,1939—2014),墨西哥“半个世纪派”著名作家、诗人。
[2]“基金会书店”(Librería del Fondo)全称“经济文化基金会书店”(Librería del Fondo de Cultura Económica)。
[3]埃克托·哈维尔(Hector Xavier,1921—1994),二十世纪墨西哥最重要的素描画家之一。
[4]“交稿截止日期”,此处为英文“deadlines”。
[5]“作家的脑闭塞”,此处为英文“writer’s blo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