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路德维克 10(第2/4页)
切内克站在墙画前(当时大厅里只有我们,等着专员的到来)大加发挥:“嗯,中士右边的这位是阿蕾娜,诸位,她是我一生中的第一个女人,她把我弄到手的时候,我才十六岁,当时她是一个士官的老婆,所以她在这个位置上是再合适不过的了。我这里画的是她当年的模样,今天她肯定没有这么漂亮了,你们根据她的腰胯(他用手指点着那女人的腰胯)大概就可以看出那个时期她已经发福。由于她当时从背面看要美得多,所以我又画了她一次,看那儿!(他朝着画幅的一头走去,用手指着一个背对观众的女人,她似乎正朝某个地方走去。)你们看,她的臀部多么气派,可能尺寸稍微大了一点,但正是咱喜欢的那个样。再看那个(他指着中士左边的那个女人),她叫洛兹卡,当我跟她好的时候,我已经长大点儿了,她那时候有两个小小的乳房(他用手指着),两腿很长(他用手拍着两腿),她有一张漂亮得要命的脸蛋(他又用手指着),她和我在学校里是同级的。至于那一个,在那儿,她是我们装饰美术学院的模特儿,我对她绝对记得清楚,还有二十个同学也跟我一样,因为她站在教室当中摆姿势,我们就是按她的样子来做人体素描练习,可没有一个人去碰她的,每次她的妈妈都等在门口,马上把她领回家去;但愿上帝宽恕这个姑娘,我们这些小伙子可从来也没碰过她,凭良心讲。先生们,那边那个就不大一样了,那是一个骚货(他指着一个懒洋洋地躺在一张怪模怪样、装饰意味很强的沙发上的女人),过来,你们来看(我们就过去了),她的肚子上有一个黑点,这个点你们看见了吗?这个点是用烟头烫出来的。据说是被她的女主人,一个爱妒忌的女人烫出来的,因为那个女人,诸位,通阴阳两性,她那下身,简直是架手风琴箱,先生们,无论什么都进得去,我们这些人可以统统都进去,我们大家,另外还有我们的妻子,我们的情妇,我们的孩子、曾祖父母……”
眼看切内克正要进入他那报告最精彩的部分,政委走进了教室,所以我们不得不回到板凳上。前一个长官在的时候,政委就习惯了切内克的作品,所以对这幅新画丝毫无动于衷,他马上高声朗读起一本小册子,大谈社会主义军队和资本主义军队之间有什么不同。切内克的讲解还在我们的脑海里回旋;我们沉浸在一种甜蜜的遐想中。在这当口那个毛头指挥官突然出现在教室里,他肯定是来听学习会的,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接受政委那刻板的报告的教育,就已经把墙上那幅大型墙画尽收眼底,甚至他没有让政委接着朗读,就用冰冷的声音问切内克这墙画是什么意思。切内克跳起来,在他的作品面前站得笔直,报告说:“象征红军为我们人民而斗争的伟大;这儿(他指着中士),这就是红军,他两旁,一个是工人阶级的象征(他指着士官的老婆),一个是欢乐的二月(他指着他的同学),这儿(他指着其他的女人)是自由女神和胜利女神,那边一个平等的化身;现在再看这儿(他指着后背向外的士官老婆说),我们可以看到资产阶级正在退出历史舞台。”
切内克住了嘴,上尉宣布说这幅画是对红军的污辱,应当马上把它拿掉。至于切内克,要等候处理。我小声地自言自语道:“为什么?”上尉听见了,问我是不是有问题要提,我站起来说这幅画我很喜欢,上尉说他毫不怀疑,因为这些画是专门画给那些玩手淫的家伙看的,我说严肃艺术家米斯尔贝克也曾经把自由塑为裸体女人,我又说,伊泽拉河在阿尔斯的著名画幅上也是以三位裸体像来表现的,所有的画家在任何时代一样都是这么做的。
毛头指挥官困惑地瞥了我一眼,他再次下令摘掉这幅画。然而大概我们还是多少把他说动了,因为他没有处罚切内克,不过他记恨切内克,还有我。后来没有多久,切内克还是受了军纪处分,不久,我也是。
事件的经过是这样的,有一天我们班带着尖嘴镐和铲子在远离营房的角落干活,一个懒惰的下士马马虎虎地看着我们,所以我们老是倚着工具聊天,没有觉察那个毛头指挥官远远地在那儿站着,监视着我们。直到他骄横地喊道:“列兵扬,到这儿来!”这时我们才发现他。我横下心,提着铲子,到他面前立正站定。“你们就这么干活吗?”我现在记不起来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了,不过肯定没有顶撞他,因为我当时丝毫不想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去惹一个掌握我生死大权的家伙,我也丝毫不想把我在军营的生活弄得复杂化。但是当他听我支支吾吾时目光变得冷酷起来,他走近我,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使出一招漂亮的柔道工夫,把我从他肩上甩了出去。然后,他蹲下,把我死死地按在地上(我并没有做出自卫的举动,当时只觉非常意外)。“够了吗?”他大声问我(以便让大家尽管在一段距离外也能听清他的话)。我回答说:“够了。”他命令我站起来立正,面对着集合成一排的全班宣布道:“我要把列兵扬关两天禁闭。倒不是因为他冲撞了我,这种小事,你们已经看见我把它处理了,易如反掌。坐两天的黑屋子,是因为他磨洋工。如果你们也这样磨洋工,也有的是黑屋子可以坐。”他转过身,得意洋洋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