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下(第3/9页)
在那一刻,我坚信所有的一切——那姑娘的美,那清幽的所在与静思的树林——全都交叠在一起,激励我即刻把她搂在怀里。当然,我不知道该如何入手。而就在此时,弗洛拉先是难以觉察地将身体从树干上缓缓移开,而后仰面躺下来,朝我张开双臂。我全然处于目眩神迷的状态,思忖着我要抑制自己的渴求,没有什么比一个难以自持的男人的贸然进犯更叫人扫兴了,但我很快意识到,弗洛拉也有拥抱我的强烈欲望。
之后,我邀请她共进午餐。我告诉她,可以肯定,现下弗雷德里希夫人一定在厨房里烹制美食呢,因为弗雷德里希太太爱她,很想见她。
“我也爱她,”她回答,“咱们出发吧,不过先回我家,因为我要告诉我叔叔,不跟他一块儿吃饭了。”
“那咱们快些走,”我说,“弗雷德里希夫人不喜欢别人上她的餐桌还迟到。”
我们走进吉韦特医生的木屋。弗洛拉领我走进一间摆满书籍的小房间,指给我一把椅子,说道:
“我马上就来。”
对面墙上挂着一幅画。我毫无兴致地端详了一阵。画布上有一道很宽的红色条纹,垂直向上,像字母Y似的分成略窄些的两道斜条纹,上面点缀着红白两色的血管。我琢磨着:“就算是我,只要肯动笔,也能画成这个样子。”
从弗洛拉离去的那道门外,片刻之后,走进一个穿着白色罩衫的男人。他看上去相当苍老,但脸色红润,眼睛是蓝色的,双手不住颤动。他问道:
“马特利,我猜得对吗?”
“您是吉韦特大夫?”
“小弗洛拉跟我提起过您。喜欢这地方吗?肯定不像我这么强烈!”
“我非常喜欢。”
“您会待一段时间?”
“小住几天。我是来疗养……”
“不会吧,您病了?”
“前一段时间我生过病。”
“在这儿您会健康满溢!出了什么毛病?”
“肝炎。”
“那不算什么。没留下后遗症吧?我敢打赌,您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恼怒之余,我答道:
“我健康极了。”因看见他双手颤抖,我为了图个痛快又加上一句,“而且没有患上帕金森综合征,这可不是人人都敢夸口的。”
“您怎么跑到霁涟湖来了?”
“汤普森是我朋友,他把房子借给我了。我想呼吸些新鲜空气,不愿操心工作的事。”
“还不如说,为了操心别的事……您不知道么,不管跑到哪儿总会遇上烦心事。”
我想,以他的年龄和智慧,大可不必用那种高人一等的口气跟我讲话。为了回敬他,我指着墙上的画,问道:
“您从哪儿找到这么漂亮的一幅画?”
他露出一丝微笑,答道:
“我对绘画也是一窍不通。那是一只凤凰,兰达佐画的。”
“谁画的?”
“维利·兰达佐的作品。一位相当出名的画家,而且是小弗洛拉的朋友。正巧,她来了。”
弗洛拉对他说:
“我要跟马特利一起吃午饭。”
吉韦特将一只手按在我肩上,说道:
“您要把我的侄女带走啦。好好照顾她。她是个美妙的姑娘。”
最后一句评语我深为赞同,他的请求也令我动容。我心想:“我可要多加小心。我太喜欢这女孩儿了。”我们离开木屋时,弗洛拉牵住我的手,拉着我小跑起来。她说:
“咱们走树丛后面的路吧。那条小路跟湖边的一样美。”
“但要耽搁更长的时间。”我自语道。
我们并没有迟到。弗雷德里希太太迎接弗洛拉时表现出极大的欢快和亲切,但时间不长,因为她真正的心思还放在不要让饭菜烧过了火候。弗雷德里希夫人烹制的每一餐都是独一无二的,配得上溢美之词,总让人精神倍增。
她离开房间后,我和弗洛拉依偎在壁炉边接吻。我拉起女友的手,将她带到卧室。就像在树丛中一样,我热烈地拥抱她,甚至我自己都在想:“要克制自己。我看起来一定像个疯子。”但很快我就发觉弗洛拉也怀着强烈的渴求拥抱我,她的热情如此极端,以致让我想到是否该谨慎些,因为从长久看,任何事情做得过头了都有损健康。
大约下午四点钟,弗洛拉说她必须回去了。我们在起居室碰上了弗雷德里希太太,弗洛拉跟她攀谈起来。我有意送她回家,还想到外面很冷,最好在脖子上裹条围巾。我回到房间里取围巾,瞥见我的外套挂在衣架上。转念又冒出了个谨慎的念头,我把外衣也穿上了,而就在此时,无意间,我隐约听到了两个女人的谈话。
“兰达佐还是老样子?”那位太太问。
弗洛拉回答:
“老样子?已经不是了。”
“不过,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