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3/11页)

知青们来的头一天晚上,村里的会计张金锁来敲常贵家的窗户请示,问县知青办分给知青的粮食咋办?

常贵说:“不是和你说了么?发一半给他们。”

张会计踌躇道:“这……怕顶不到麦收?”

常贵不以为然地回答:“咱村谁家能顶到麦收?没吃的了就去要饭,往年不是都这么过的?”

张会计有些胆小:“我怕上面怪罪下来,说咱克扣知青粮食……”

常贵一言九鼎:“上面还管这么多?咱村的事,我说了算,就这么办。”

常贵在石川村已当了十几年支书,他已经习惯于这种思维方式了,出了石川村他屁事不顶,可就在石川村这一亩三分地里,他说话就是圣旨。

知青们到了石川村的笫一个晚上,情绪都不大好,尽管他们在下乡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陕北是贫困地区,他们是知道的,但当他们进了村才发现,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首先这两口破窑洞就让他们大吃一惊,其中一口窑洞的顶部竟裂开了一道一公分宽的缝隙,破烂的门窗根本挡不住风,窑洞里的温度和露天差不多,钟跃民抱了一把高粱秸想烧烧炕,谁知烟道向回倒烟,把大家又薰回了露天,知青们只好作罢。

知青中只有钟跃民和郑桐两人心情还不错,因为他们早已学会了苦中作乐,心里明白发愁也是白搭,不如自己找点儿开心的事,当然,能拿别人开心就更好了。

钟跃民建议知青们先开个会,商量一下今后的生活,其实谁也没选他当负责人,只不过他自己觉得有这份责任。

男女知青们都盘腿坐在土炕上,一开始谁也不说话,情绪都很低落。

钟跃民情绪饱满地首先发言:“我说同学们,今后咱们可就在一个锅里抡勺子啦,大家还都不熟悉呢,都不是一个学校的,这样吧,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钟跃民,这位是郑桐,我们都是育英学校的,我看看,咱们是十个人,七男三女,唉,狼多肉少呀,三个女同学先自我介绍一下怎么样?”

女生们只好自我介绍。

“我叫李萍,翠微路中学的。”

“我叫王虹,人大附中的。”

“我叫蒋碧云,师院附中的,钟跃民,你刚才说狼多肉少是什么意思?”一个眉眼清秀的女生显然对钟跃民的话感到刺耳。

钟跃民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这是明摆着的嘛,既然让咱们一辈子扎根农村,就得男女比例搭配合理,比如咱们知青点,就该五男配五女,这样不容易打架,你看,象这样七男三女,就得有四个男的打光棍,这不是狼多肉少是什么?”

蒋碧云愤怒地瞪着他:“钟跃民,你说话怎么这样流氓?”

“哟,你还真有眼力,怎么一眼就看出我是流氓来了?真不好意思。”

郑桐笑道:“你这人挂相儿,怎么装好人也装不象,这才一天就露馅了吧?同学们,这是我们学校有名的流氓,曾因打架斗殴,调戏妇女,多次被公安机关拘留,请大家以后提高警惕,特别是女同学们。”

男知青们都笑了起来,蒋碧云鄙夷地扭过脸去。

郑桐指着几个男生道:“跃民,刚才我和这哥几个聊过了,我来介绍一下,这是钱志民,海淀中学的,这是张广志,这是曹刚,石油附中的,这是赵大勇,这是郭洁,他俩是北安河中学的。”

大家这才一一握手。

曹刚打量着钟跃民说:“我见过你,那次和我们学校刘利华打架,你也去了吧?”

钟跃民说:“我还去你们学校打过架?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曹刚肯定地说:“没错,就是你,那天你穿一身将校呢,拎把菜刀,口口声声说要剁了刘利华。”

钟跃民想起好象是有这么回事,他摆摆手说:“不提了、不提了,那都是没参加革命之前的事,贺龙还玩过菜刀呢。”

郑桐问:“跃民,县知青办发给咱们的粮食不多,我算了一下,怎么省也吃不到麦收。”

“这好办,有就吃个饱,没了咱再想办法。”钟跃民才不想操这个心。

郭洁认真地说:“能想什么办法?总不能真去要饭吧?”

钟跃民一听就喜上眉捎:“怎么不能?听我爸说,这一带农民有个传统,青黄不接时就成群的外出要饭,我早就想尝尝要饭的滋味,要是在北京,咱到哪儿去找这机会?”

蒋碧云似乎最烦钟跃民,她马上表示:“这是谁在出馊主意?谁愿意去讨饭谁自己去,我反正不去。”

钟跃民不想和她计较:“这好办,咱们把粮食分了,自愿搭伙,蒋同学,你能分六十多斤粮食,你要是一天能吃二两粮的话,那顶到麦收应该没问题。”

钱志民说:“我建议,咱们男女分灶开伙,省得她们女的说咱们占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