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 万彬彬 圣・奥勒佛大学当代比较文学系教授(第2/6页)

答:你提到的这些也是最好的。但是我不同意那些人的看法。他们以为《黄泥街》是最好的,我自己却认为《黄泥街》有些个别的瑕疵。我写《黄泥街》的时候从外边撷取了不少材料,不像后来完全以潜意识写出来的。但是《黄泥街》是完全个性化的,不是那种模仿的,写实主义的手法。

问:所以你认为他们没搞清楚你的作品?

答:没有,完全搞错了。我的作品是分阶段的,第一个阶段的《黄泥街》才是处女作。

问:那为什么不是最先发表的?

答:很简单,因为那时候我没有名气。由于我写东西从来不留日期。他们说《黄泥街》好,其实《黄泥街》是有瑕疵的。另外,他们也说《阿梅在一个太阳天的愁思》非常成熟,非常老练,是后期的作品,一上来就搞错了,《阿梅》是短篇的处女作。使我出名的是中篇《苍老的浮云》,他们说看不下去,《黄泥街》就更不用说了。他们觉得只有短篇的好,后面写的全不行。

问:你自己曾经说过《突围表演》是你最好的作品,是不是?

答:当时我认为是,后来我写了比《突围表演》更好的《思想汇报》。可是我找不到刊物发表,只好把它切成两半,一半就叫《思想汇报》。中国的批评家们认为这是写来讽刺骂人的,所以不让我发表。其实完全不是这样。它是以艺术本身为主题,谈的都是艺术本身,与外界无关。我把自己的艺术人格和日常自我分成两个人,藉此来表达艺术家悲凉的处境。

问:那么另外一半呢?

答:另外一半改得乱七八糟的出版了。但是我出书的时候一定要把两篇合起来。这篇我非常满意,国内没有读者,但日本有人打算写评论。

问:你的作品还有哪些外文翻译?

答:有日文、法文、德文、丹麦文、意大利文等等,都出版了小说集。

问:像你这样在短短的时期里出了这么多书而成名,在文学界里是一个特别的现象,我们能不能谈一谈你的作品内容和你的创作经验?有评论家认为你的小说世界是一个封闭的世界,反理性,反逻辑,与实际生活没有关系,脱节了……

答:不是脱节,是跟现实世界对立,对立于大家公认的那个现实。

问:一般还认为你在小说中喜欢描写人性的惊恐不安,时时戒备和偷窥狂的异常情绪,而这些都是负面的,黑暗的。你认为怎样?

答:那样的说法是非常无知的。另外,说我描写了什么,是完全不具备读我的小说的资格的。我不是描写什么。我的世界是对立于大家公认的那个世界。我的世界是坐在书桌前用那种“野蛮的力”重新创造的一个世界。可以说是他们所说的妄想狂的世界。

问:为什么是一个妄想狂的世界呢?能不能请你多说明一点?

答:因为我从小就生活在我的那个世界,我对大家所熟悉习惯的世界,对俗话,套话都十分反感。大人说东,我一定说西。我的世界是我创造出来去反那个世俗世界的。他们都非常讨厌我。但是我这个世界又与大家所公认所习惯的世界有很密切的关系。我没有办法像逃禅或者觅道那样隐遁到山上去。我就是要反,就是讨厌那个世界,所以我才创造了我的世界。

问:你的世界是比别人的更美好呢?还是……

答:那不能那样比。我认为我的世界是很美好的,他们也许也认为他们的很美好,感受不同。

问:那么,你感觉的美是什么呢?

答:我就是用一个儿童的眼光来看这个世界。儿童的眼中没有所谓美丑,也没有社会化的世俗的东西。比如《黄泥街》里我写了粪便,毛虫,和其他世俗认为是丑的东西,我不认为是丑的。就像小孩子用手抓大便,他们绝不会感觉那是脏的或者丑的。

问:那么透过文学技巧呈现这些时,你想对读者传达什么信息呢?或者说你想表达什么呢?

答:我没有把读者考虑进去。我是自得其乐,找我自己喜欢的方式来表达,不知不觉地把它写了出来。

问:让我用另外的方法提问。我是否可以问你两个问题?第一个你是不是认为到目前为止,国内没有一个评论家了解你的作品?

答:除了我哥哥,还有其他的几个朋友在《文学评论》、《读书》上写的评论以外,没有人了解。

问:那么在读者方面呢?

答:有,相对而言,国外的读者比国内的多一点。国内大部分是年轻的朋友,他们喜欢我的作品,发表短文谈论。他们认为只有看我的作品才觉得痛快。

问:国外读者呢?

答:除了几个朋友外,日本及美国的读者比较开放,国内主要是能接受的读者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