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海黛(第3/8页)
“行。”
阿里第三次进屋,掀开那张掩着门的幕,向他的主人和阿尔贝示意他们可以进去。
“我们进去吧。”基督山说。
阿尔贝用手理了理他的头发,卷卷他的胡子,对自己的仪表觉着满意了之后,就跟着伯爵走进那个房间;伯爵则在进屋前已重新戴上他的帽子和手套。阿里象一个前卫似的驻守在门外;门口由三个法国侍女在梅多的指挥下把守着。海黛在她那一套房间的第一个屋子里等候她的客人,这是她的客厅。她的大眼睛睁得圆圆的,露出冷静和期待的神情,因为除了基督山以外,这是她第一次跟男人见面。她坐在房间一隅的一张沙发上,按照东方人的习惯,交叉着两腿,舒舒服服地象一只小鸟躺在窠里一样,这窠用的是东方最华贵的镶花绸缎搭构成的。她的身边放着那只她刚才抚弄过的乐器;那种仪态,以及那种环境,让她显得可爱非常。一见到基督山,她就站起身来,用她所特有的那种爱和顺从的微笑迎接他。基督山朝她走过去,伸出一只手,她把那只手捧到她的嘴上。
阿尔贝仍然站在门口,被那种罕见的美迷住了,这是他平生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美,在法国,这种美是无法想象的。
“您带来的是什么人?”那位年轻女郎用现代希腊语问基督山,“是兄弟,朋友,生疏的相识,还是仇敌?”
“一位朋友。”基督山也用相同语言说。
“他叫什么名字?”
“阿尔贝子爵。就是我在罗马从强盗手里救出来的那个人。”
“您想让我用哪一种语言和他说话?”
基督山转向阿尔贝。“您懂现代希腊语吗?”他问。
“唉!不懂,”阿尔贝说,“古代希腊语也不懂,我亲爱的伯爵。荷马和柏拉图的学生之中,再也找不到比我更懒惰,甚至都可以说更可鄙的了。”
“那么,”海黛说,她说这话显然她很明白基督山和阿尔贝之间在说什么——“那么我说法语或意大利语吧,如果老爷不反对的话。”
基督山想了一想。“你说意大利语吧,”他说。然后,又转身对阿尔贝说“可惜您不懂古代或现代希腊语,这两种语言海黛都讲得非常流利。这个可怜的孩子不得不用意大利话和您交谈了,这大概会让您对她产生一种错觉。”伯爵向海黛作了一个示意“阁下,”她对马尔塞夫说,“您既然是我主人的朋友,当然对您再欢迎不过了。”这句话是用典型的托斯卡纳土语说出的,而且带着那种柔和的罗马口音,令但丁的语言听起来跟荷马的语言一样明快悦耳。然后,她又转向阿里,吩咐他把咖啡和烟筒拿来;在阿里离开房间去执行他的年轻主妇吩咐的时候,她示意请阿尔贝走近一些。基督山和马尔塞夫把他们的椅子拖到一张小茶几前面,茶几上放着曲谱、图画和花瓶。这时阿里拿着咖啡和长烟筒进来了;至于巴浦斯汀先生,这个地方是禁止他进来的。阿尔贝不肯接受那个黑奴递给他的那支烟筒。
“噢,接着吧,接着吧!”伯爵说。“海黛差不多也跟巴黎人一样文明,她讨厌雪茄的气味,而东方的烟草是一种香料,您知道。”
阿里退出房间。咖啡杯都已备好,而且还有一只灰缸,是为阿尔贝特设的。基督山和海黛便按照阿拉伯人的方式喝起阿拉伯饮料,也就是不加糖。海黛用她那纤纤细手端起瓷杯,带着天真的愉快举到她的嘴边,象个小孩子吃到喝到某种她喜欢的东西似的。这时两个女人每人端着一只茶盘进来,茶盘里放着冰块和果子露,他们把茶盘放在两只特制的小桌子上。
“我亲爱的主人,还有您,夫人,”阿尔贝用意大利语说,请别见怪我这副傻头傻脑的样子。我简直是糊涂了。我身处巴黎市中心,就在刚才,我还听到公共马车的哗哗声和卖柠檬水的小贩铃铛的响声,可这会儿我觉得我如同突然被送到了东方——并不是我见到过的东方,而是我在梦中想象出来的东方。噢,夫人,如果我能说希腊语,那么您的谈话,加上我身边这种仙境般的环境,就可以让我度过终生永不忘记的一夜了。”
“我可以用意大利语和您谈话,阁下,”海黛平静地说,“如果您喜欢东方,我可以尽量让您在这儿找到东方的气息。”
“我跟她谈些什么呢?”阿尔贝小声对基督山说。
“随便什么都行。您可以跟她谈她的祖国和她幼时的回忆,或者,如果您愿意的话,也可以谈谈罗马、那不勒斯或佛罗伦萨。”
“噢!”阿尔贝说,“跟一个希腊人谈巴黎人的话题未免太没意思了,我还是跟她谈谈东方的情况吧。”
“那么请谈吧,您要谈的这个话题,最合她的口味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