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回 花和尚倒拔垂杨柳豹子头误入白虎堂(第2/5页)



  那时正是三月尽,天气正热。

  智深道:“天色热!”

  叫道人绿槐树下铺了芦席,请那许多泼皮团团坐定。

  大碗斟酒,大块切肉,叫众人吃得饱了,再取果子吃酒。

  又吃得正浓,众泼皮道:“这几日见师父演拳,不曾见师父使器械;怎得师父教我们看一看,也好。”

  智深道:“说得是。”

  自去房内取出浑铁杖,头尾长五尺,重六十二斤。

  众人看了,尽皆吃惊,都道:“两臂没水牛大小气力,怎使得动!”

  智深接过来,飕飕的使动;浑身上下没半点儿参差。

  众人看了,一齐喝采。

  智深正使得活泛,只见墙外一个官人看见,喝采道:“端的使得好!”

  智深听得,收住了手看时,只见墙缺边立着一个官人,头戴一顶青纱抓角儿头巾;脑后两个白玉圈连珠鬓环;身穿一领单绿罗团花战袍;腰系一条双獭y拟t背银带;穿一对磕爪头朝样皂靴;手中执一把摺叠纸西川扇子;生的豹头环眼,燕领虎须,八尺长短身材,三十四五年纪;口里道:“这个师父端的非凡,使得好器械!”

  众泼皮道:“这位教师喝采,必然是好。”

  智深问道:“那军官是谁?”

  众人道:“这官人是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林武师,名唤林冲。”

  智深道:“何不就请来厮见?”

  那林教头便跳入墙来。

  两个就槐树下相见了,一同坐地。

  林教头便问道:“师兄何处人氏?法讳唤做甚么?”

  智深道:“酒家是关西鲁达的便是。只为杀得人多,情愿为僧。年幼时也曾到东京,认得令尊林辖。”林冲大喜,就当结义智深为兄。

  智深道:“教头今日缘何到此?”

  林冲答道:“恰才与拙荆一同来间壁岳庙里还香愿,林冲听得使棒,看得入眼,着女锦儿自和荆妇去庙里烧香,林冲就只此间相等,不想得遇师兄。”

  智深道:“智深初到这里,正没相识,得这几个大哥每日相伴;如今又得教头不弃,结为弟兄,十分好了。”

  便叫道人再添酒来相待。

  恰才饮得二杯,只见女使锦儿,慌慌急急,红了脸,在墙缺边叫道:“官人!休要坐地!娘子在庙中和人合口!”

  林冲连忙问道:“在那里?”

  锦儿道:“正在五岳下来,撞见个诈见不及的把娘子拦住了,不肯放!”

  林冲慌忙道:“却再来望师兄,休怪,休怪。”

  林冲别了智深,急跳过墙缺,和锦儿径奔岳庙里来;抢到五岳楼看时,见了数个人拿着弹弓,吹筒,粘竿,都立在栏干边,胡梯上一个年少的后生独自背立着,把林冲的娘子拦着,道:“你且上楼去,和你说话。”林冲娘子红了脸,道:“清平世界,是何道理,把良人调戏!”

  林冲赶到跟前把那后生肩胛只一扳过来,喝道:“调戏良人妻子当得何罪!”恰待下拳打时,认得是本管高太尉螟蛉之高衙内。

  原来高俅新发迹,不曾有亲儿,借人帮助,因此过房这阿叔高三郎儿子。

  在房内为子。

  本是叔伯弟兄,却与他做干儿子,因此,高太尉爱惜他。

  那厮在东京倚势豪强,专一爱滢垢人家妻女。

  京师人怕他权势,谁敢与他争口?叫他做“花花太岁。”

  当时林冲扳将过来,却认得是本管高衙内,先自软了。

  高衙内说道:“林冲,干你甚事,你来多管!”

  原来高衙内不晓得他是林冲的娘子;若还晓得时,也没这场事。

  见林冲不动手,他发这话。

  众多闲汉见斗,一齐拢来劝道:“教头休怪。衙内不认得,多有冲撞。”

  林冲怒气未消,一双眼睁着瞅那高衙内。

  众闲汉劝了林冲,和哄高衙内出庙上马去了。

  林冲将引妻小并使女锦儿也转出廊下来,只见智深提着铁禅杖,引着那二三十个破落户,大踏步抢入庙来。

  林冲见了,叫道:“师兄,那里去?”

  智深道:“我来帮你厮打!”

  林冲道:“原来是本管高太尉的衙内,不认得荆妇,时间无礼。林冲本待要痛打那厮一顿,太尉面上须不好看。自古道:“不怕官只怕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