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回 花和尚倒拔垂杨柳豹子头误入白虎堂(第4/5页)



  只听得娘子叫道:“清平世界,如何把我良人子关在这里!”

  又听得高衙内道:“娘子,可怜见救俺!便是铁石人,也告得回转!”

  林立在胡梯上,叫道:“大嫂!开门!”

  那妇人听得是丈夫声音,只顾来开门。

  高衙内吃了一惊,斡开了楼窗,跳墙走了。

  林冲上得楼上,寻不见高衙内,问娘子道:“不曾被这厮点污了?”

  娘子道:“不曾。”

  林冲把陆虞候家打得粉碎,将娘子下楼;出得门外看时,邻舍两边都闭了门。女使锦儿接着,三个人一处归家去了。

  林冲拿了一把解腕尖刀,径奔到樊楼前去寻陆虞候,也不见了;却回来他门前等了一晚,不见回家,林冲自归。

  娘子劝道:“我又不曾被他骗了,你休得胡做!”

  林冲道:“叵耐这陆谦畜生厮赶着称“兄”称“弟”——你也来骗我!只怕不撞见高衙内,也管着他头面!”

  娘子苦劝,那里肯放他出门。

  陆虞候只躲在太尉府内,亦不敢回家。

  林冲一连等了三日,并不见面。

  府前人见林冲面色不好,谁敢问他。

  第四日饭时候,鲁智深径寻到林冲家相探,问道:“教头如何连日不见面?”林冲答道:“小弟少冗,不曾探得师兄;既蒙到我寒舍,本当草酌三杯,争奈一时不能周备,且和师兄一同上街闲玩一遭,市沽两盏如何?”

  智深道:“最好。”两个同上街来,吃了一日酒,又约明日相会。

  自此每日与智深上街吃酒,把这件事都放慢了。

  且说高衙内从那日在陆虞候家楼上吃了那惊,跳墙脱走,不敢对太尉说知,因此在府中卧病。

  陆虞候和富安两个来府里望衙内,见他容频不好,精神憔悴。

  陆谦道:“衙内何故如此精神少乐?”

  衙内道:“实不瞒你们说。我为林家那人,两次不能壳得他,又吃他那一惊,这病越添得重了,眼见得半年三个月,性命难保!”

  二人道:“衙内且宽心,只在小人两个身上,好歹要共那人完聚;只除他自缢死了,便罢。”

  正说间,府里老管也来看衙内病证。

  那陆虞候和富安见老都管来问病,两个商量道:“只除恁的...”等候老都管看病已了,出来,两个邀老都管僻静处说道:“若要衙内病懊,只除教太尉得知,害了林冲性命,方能彀得他老婆和衙内在一处,这病便得好∶若不如此,一定送了衙内性命。”

  老都管道:“这个容易,老汉今晚便禀太尉得知。”

  两个道:“我们已有计了,只等你回话。”

  老都管至晚来见太尉,说道:“衙内不的别证,却害林冲的老婆。”

  高俅道:“林冲的老婆何时见他的?”都管禀道:“便是前月二十八日,在岳庙里见来;今经一月有馀。”

  又把陆虞候设的计细说了。

  高俅道:“如此,因为他浑家,怎地害他!...我寻思起来,若为惜林冲一个人时,须送了我孩儿性命,却怎生得好?”

  都管道:“陆虞候和富安有计较。”

  高俅道:“既是如此,教唤二人来商议。”

  老都管随即唤陆谦,富安,入到堂里唱了喏。

  高俅问道:“我这小衙内的事,你两个有甚计较?救得我孩儿好了时,我自抬举你二人。”

  陆虞候向前禀道:“恩相在上,只除如此如此使得。”

  高俅道:“既如此,你明日便与我行。”

  不在话下。

  再说林冲每日和智深吃酒,把这件事不记心了。

  那一日,两个同行到阅武坊巷口,见一条大汉,头戴一顶抓角儿头巾,穿一领旧战袍,手里拿着一口宝刀,插着个草标儿,立在街上,口里自言自语说道:“不遇识者,屈沈了我这口宝刀!”

  林冲也不理会,只顾和智深说着话走。

  那汉又跟在背后道:“好口宝刀!可惜不遇识者!”

  林冲只顾和智深走着,说得入港。

  那汉又在背后说道:“偌大一个东京,没一个识得军器的!”

  林冲听得说,回过头来。

  那汉飕的把那口刀掣将出来,明晃晃的夺人眼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