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在前线(第51/78页)
帅克跟佛迪士卡的谈话很迷人很有启发性地进行着,终于找到了索菩隆街16号卡孔依先生的五金商店。
“你还是在这儿等着的好,我觉得,”到了那屋子的马车入口处帅克对佛迪士卡说。“我上二楼交信,也在那儿等候回音,马上就下来。”
“你真以为我会抛弃你呀?”佛迪士卡吃惊地说。“我一直就在告诉你,你不了解匈牙利人。到了这儿我们俩非得防他们一手不可。我得揍那人一顿。”
“听着,”帅克一本正经地说。“我们这事不是找匈牙利人而是找他老婆。这道理我们俩跟捷克女招待谈话时我就告诉过你,对不对?我带的是一封我们中尉的信,保密非常重要。中尉严格要求不能让任何一个活人知道,何况你那女招待也说这样做对,这事很微妙。我的中尉在给一个结了婚的女人写信,这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那时你也赞成,点头同意过。我也向你解释过,忠实执行中尉的命令才正确,合适。可你突然坚持无论如何也要跟我一起上楼。”
“你对我还不了解,帅克,”老工兵佛迪士卡的口气也严肃起来。“我只要说了一声不会扔下你,你就得记住:我的话就是我签的约。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安全不是。”
“我得说服你别那么做。你知道威舍赫拉德的内克兰诺瓦街在什么地方吗?锁匠佛波尼克的车间就在那街上。他是个公正的好人。有一天他快活了一通,带了另外一个快活的人回了家。以后就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他老婆每天给他脑袋包扎伤口都说:‘你看,唐尼切克,要是你回来不是两个人,我要臭骂也就只你一个了,更不会把磅秤打到你头上了’。后来他能说话了,就说:‘你对,太太,下回我到哪儿也不往家里带人了。’”
“好了,如果那个匈牙利混蛋朝我们的脑袋扔东西,那他就算完了,”佛迪士卡越说越上火,“我就揪住他脖子,让他从二楼飞到楼梯下去,像开花弹片一样。对匈牙利王八蛋你可不能碰运气。戴羔皮手套是不行的。”
“佛迪士卡,你毕竟没有喝得太多。我比你多喝了两大盅。请你仔细考虑一下:千万不能闹出丑闻来。这个事得我负责,何况还有个女士的问题。”
“女士我照样打嘴巴,帅克,那对我没有区别。你至今还不了解老佛迪士卡呢。有一回在扎贝赫利策的玫瑰岛,有个臭女人不愿意跟我跳舞,说是因为我牙床肿了。没错,我的牙床确实肿了,因为我刚从霍斯提伏的一个舞会过来。但是你想一想,我能受那娼妇那种侮辱么。‘好吧,就让你也挨那么一家伙吧,高贵的女士,’我说,‘省得你抱怨。’
“我揍她的时候,她把花园里的桌子连带全部玻璃器皿全拽翻了——她跟她爸爸妈妈和两个哥哥都坐在桌边。但是哪怕整个玫瑰岛来了我都是不会怕的。我在这儿维硕威策有朋友,他们帮了我的忙。我们大体上跟五家人打了架,连孩子在内。吵闹声一定传到了老远的密世勒。然后,花园舞会那事就上了报。那次晚会是某个城市的公民慈善会办的。所以呀,正如我所说,因为有人帮了我,我在自己的朋友出了事时也就永远要帮他。我不会扔下你不管的,上帝保佑,不会的。这些匈牙利王八蛋你不了解……我们俩分手多年,好不容易才见了面,你决不能把我推开,何况还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
“那好,你就跟我上楼吧,”帅克作了决定,“但是你行动务必小心,不要弄得以后不愉快。”
“别担心,老弟,”佛迪士卡平静地说,“你会看到的,这个匈牙利王八蛋给我们惹不了麻烦的。”
要是马车入口处有人懂得捷克语的话,他就可能听见佛迪士卡喊出的响亮口号了:“你不懂得这些匈牙利王八蛋……”那个口号来自莱妲河上一个宁静的酒店,来自群山环抱的季拉丽西达一个著名的花园。士兵们一想起这一带的山总要诅咒。他们就会回想起大战前和大战时期在这儿搞过的操练。那时他们接受了关于事实上的大规模屠杀的理论训练。
帅克跟佛迪士卡站在卡孔依先生的公寓门前。帅克按铃前说:“佛迪士卡,你听说过‘谨慎是勇敢的更佳部分’这话吗?”
“我不管那一套,”佛迪士卡回答。“连让他张开臭嘴的时间都不给他……”
“可我跟这儿的人没有冤仇,佛迪士卡。”
帅克按了铃,佛迪士卡大声地说,“Ein, zwei〔56〕,他就滚下楼去。”
门开了,出来了一个使女,用匈牙利语问他们要做什么。
“Nem tudom〔57〕,”佛迪士卡轻蔑地说,“学着说捷克话吧,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