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在前线(第57/78页)
教师叹了口气说:“麻烦就在那军法官的捷克文不太高明。我已经费了很多力气向他这样解释,可他总对我发脾气,说捷克文的雄虱子是‘fesak’:‘你这个混蛋白痴学者,雌虱子既是“ten fes”,那么雄性虱子就应该是“ta fesak”。〔63〕’别在我这儿班门弄斧了吧!”
“简而言之,”帅克说,“你遇到麻烦了。但是,正如吉卜赛人詹内谢克在匹尔森所说,你绝不能失望,因为好转还是有可能的。1879年詹内谢克因为两次抢劫杀人让绞索套上了脖子,可他还是猜对了,到最后的时刻他们把他从绞架带走了,因为那天是皇帝陛下的大寿之日——皇帝的生日恰好落到他应该被绞死的日子。于是他们在第二天生日过完之后才把他绞死。但是你想想那王八蛋的运气!到了第三天他又得了个赦免。他那案子还得重审,因为一切事实都说明一点:犯罪的人是另外一个詹内谢克。因此他们只好又给他平了反,把他从埋葬罪犯的公墓挖出来,送到匹尔森的天主教公墓去。可后来又发现他是福音派教徒,又只好再往福音派公墓送。然后……”
“然后就该揍你腮帮一拳了,”老工兵佛迪士卡说。“那个混蛋想些什么呀!有个人跟师部军事法庭闹了纠纷。昨天带我们去审问时,那个混蛋傻瓜开始向我解释什么是耶利哥玫瑰。”
“但是解释那东西的并不是我。事情是从画家潘努什卡的仆人玛切依开始的。一个老太婆问玛切依耶利哥玫瑰是什么样子,他告诉了她。
“搞点干牛粪放在盘子里,浇上水,它就绿了,漂亮了,那就是耶利哥玫瑰,”帅克为自己辩解说。“胡诌这话的不是我。何况在去审问的路上总得想点废话说吧。我只不过想让你高兴高兴而已,佛迪士卡……”
“是为了给我鼓劲吧!”佛迪士卡轻蔑地吐了一口痰。“人家满脑子在转念头,想摆脱纠缠去找那几个匈牙利混蛋报仇,你这草包却想拿母牛粪来让我高兴。
“我要是老关在这儿,在军法官面前摆出跟匈牙利人没有仇恨的样子,我怎么找匈牙利人报仇去?这日子简直是狗过的,真的,但是只要我这爪子能抓住一个匈牙利混蛋,我就会像掐死小狗一样掐死他。我会教他们懂得他们那‘Isten, ala meg a Magyar’〔64〕是什么意思。我要以牙还牙。我不会容许他们忘记老佛迪士卡的,告诉你!”
“咱们谁也别发愁,”帅克说。“一切都会自己解决的。主要的是上了法庭什么都别承认。只要一叫他们骗得说了实话,那就永远完了,不会有好结果了。我在莫拉伏斯卡-奥斯特拉瓦干活时,那里出了一个案子:一个矿工打了一个工程师一顿,打时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人见证。矿工的辩护律师坚持说只要他不承认,就出不了事。但是议会主席却老劝他,老说坦白是从宽的条件。但是矿工坚持说他没有办法承认,于是他被无罪释放,因为他有不在现场的证明。但是在同一天,在贝诺……”
“耶稣玛利亚,”佛迪士卡发脾气了,叫道。“我再也受不了了。他干吗要跟我讲这些废话?我不懂。昨天在调查时我们恰好遇见一个同样的人。军法官问他参军前是干吗的,他说:‘我在十字架抽风。’他花了半小时才给军法官讲清楚,他是在一个叫‘十字架’的铁匠铺里拉风箱。他们后来问他:‘那么你当老百姓时就没有学过手艺?’他的回答是:‘我当然不会学守夜。学守夜的是富兰达·席布什。’”
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和卫兵的叫喊:“又进人了。”“我们又来伙伴了,”帅克快活地说。“新来的人说不定还保留了几个香烟头。”
门开了,在布杰约维策跟帅克坐过牢、现在要送到步兵队伍去的志愿兵给搡进门来。
“赞美我主耶稣基督,”志愿兵进门时说。帅克以全室的名义作答:“永远永远,阿门!”
志愿兵快活地望着帅克,把带来的毛毯放到地上,坐到捷克种群旁边的长椅上,然后解下绑腿,取出巧妙地夹在绑腿里的香烟,散给大家。然后又从靴子里取出火柴盒的擦皮部分,一两根火柴从擦皮里面掉了下来。
他擦燃一根火柴,点燃了香烟,再给大家接上火,然后满不在乎地说:“我的罪名是搞兵变。”
“那不算回事,”帅克安慰地说。“快活一下而已。”
“当然快活呀,”志愿兵表示同意。“但是搞这么多军事法庭是不是打胜仗的办法,我真不懂。如果他们不顾一切要审问我,就让他们审问好了。大体说来,一两次审判是丝毫不能改变现状的。”
“你是怎么搞兵变的?”老工兵佛迪士卡同情地望着志愿兵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