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6页)

“您到底想说什么?您是要在我把计划付诸实施之前就把它毁了吗?好就好在您及时地醒悟了。什么?您去找您的朋友……一帮狐朋狗友!……他们想帮也帮不了您,您忘了那唯一能够且愿意帮助您的上帝吗?您不知道上帝乃是那些信任他的受苦之人的朋友?您不知道弱者的威慑和争辩毫无用处吗?即使……”这时,他使劲地抓住伦佐的手臂,他的表情不失威严,却流露出一种严肃的懊悔。他低头看着地面,声音变得缓慢而又深沉,“即使那样做赢了……那也是可怕的胜利!伦佐!您愿意相信我吗?我是说,您愿意相信我这一介凡夫俗子,一个穷修士吗?不,您愿意相信上帝吗?”

“噢,当然愿意。”伦佐回答道,“上帝是真正的上主!”

“那好,您答应我您不会闯祸,不会去招惹任何人,一切听从我的安排。”

“我答应您。”

露琪娅如释重负般长吁了口气。阿格尼丝高兴地说道:“做得好,孩子。”

“听着,孩子们,”克里斯托福罗神甫继续说道,“我今天就去和那个人谈。如果上帝能赐予我的话以力量,打动他的心,那固然好;如若不然,上帝会给我们指点其他的解决方法的。同时,你们要静下心来,躲起来,不要说长道短,抛头露面。今天晚上,最迟明天早上我会再找你们的。”说完这些,他打断他们表示感谢和祝福的话就离开了。他首先回到修道院,到达时正赶上午间的诵经赞唱,吃完饭后,他便出发前往他试图驯服的“猛兽”的“巢穴”。

唐罗德里戈先生的府邸小巧雅致,好似一座宫殿,孤零零地耸立在一处山冈上,湖岸尽是这样连绵起伏的丘陵。除了这些外,我们的作者还补充说道,这个地方(其实直接给出它的地名更好)位于这对有婚约的夫妇住的村子的上游,大概有三英里的距离,距修道院大概四英里。在山脚下,向着湖的方向散布着一些简陋的小屋,里面住的是唐罗德里戈的佃农,而这里好像就是他的小小王国的小都城一般。只要在那里转上一圈,就会了解这一带的风土人情。向那些矮一点儿的楼层瞥去,若碰巧遇见门开着,就会看见墙上杂乱地挂着猎枪、铁铲、耙子、草帽、发网和火药筒。到处都可以看见身形彪悍、面露凶相的汉子,他们的头发挽成大发卷,罩在发网里;还有那些牙都掉光了的老人,只要稍被人惹恼,便会狠狠地咬着牙龈,露出一脸凶相;那些女人们,生就一副男人面孔,有着强壮有力的臂膀,像是随时准备好在用舌头难以取胜时,助一臂之力。甚至那些在路上嬉戏的孩子们的举止和行为都显露出爱挑衅和好斗的架势。

克里斯托福罗神甫穿过这个小村庄,沿着一条蜿蜒小路直上来到一块小平地,到了唐罗德里戈先生的府邸前。门是关着的,表明这家主人正在用餐,不愿意受到打扰。面向大路的几个小窗户的框架因为年久失修而破烂不堪,外装了些铁护栏起保护作用。最底层楼的窗户很高,一个人要站在别人肩上才勉强够得着。四周鸦雀无声,要不是大门口对称地安放了四尊生物(两个活的,两个死的),表明这房子有人住,路过的人甚至会认为这是一座被废弃的房子。两扇大门上镶嵌着两只大秃鹫,伸展着翅膀,悬垂着头,一只羽毛已经脱落,被岁月蚕食得只剩下了半个身子,另一只则保存完好,羽毛也未脱落。两名打手躺在大门两边的长凳上,一个在左侧,一个在右侧,两人看守着大门,正等着被叫去享用主人剩下的残羹冷炙。神甫直立在门前,像是准备好在此候着。这时,其中一个打手站起身来,对他说:“神甫,神甫,请进,我们可不能让您在这里候着,我们是修道院的朋友。当外面的情况对我不利的时候我好几次都是在那里避风头,如果当时没有开门的话,我就遭殃了。”说着,他把门环扣了两下子,听到声音,里面的那些狼犬和家犬立马狂叫了起来。稍后,一个老仆人嘟囔着走了过来。看见神甫,他深深地鞠了个躬,挥着手,呵斥着让狗安静下来,把神甫领进了一条窄窄的通道,又关上了门,然后把他带到一个小房间,吃惊而又尊敬地看着他,问道:“您莫非是……佩斯卡莱尼科修道院的克里斯托福罗神甫?”

“正是。”

“您上这儿来?”

“正如您瞧见的,善良的老人。”

“保准是来做善事的。善事嘛,”老人一边在前面带着路,一边咬着牙齿嗫嚅道,“善事哪里都能做的。”

在穿过两三间昏暗的房间后,他们终于来到了餐厅的门口。刀叉杯碟叮叮当当的碰击声声声入耳,刺耳的谈话声一阵高过一阵。修士想要回避这种场面,他正在门口与仆人商量着,恳请让他在房子的某个角落候着,等主人用完餐。就在这时,餐厅的门被打开了。面对门坐着的是一位叫阿蒂利奥的伯爵(他是唐罗德里戈的表兄弟,前面我们已提到过他,只是没说出他的名字),他一眼瞧见了一个光秃秃的脑袋和修士的长袍,察觉到善良的修士到此有事。“嘿!嘿!”他大声喊道,“别走开,尊敬的神甫,快请进,快请进!”唐罗德里戈虽不能确切地猜到神甫突然来访的意图,却朦胧地预感到此事与自己有关,而且他很想避开这一切。但是莽撞的阿蒂利奥不假思索已经发出了邀请,他只好附和着招呼道:“快进来,神甫,快进来。”神甫走上前,向主人深深鞠了一躬,恭敬地回复了宾客们的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