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5/6页)
怎么能反驳这个从如此古老常新的学问中演绎出来的理论呢?没有法子。我们的神甫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唐罗德里戈先生,为了了结这一争论,就提出了另一个问题。“对了,”他说,“我听到米兰有些关于和解的传言。”
读者想必知道,这一年里有一场有关曼图亚大公国统治权之争论。温琴佐·贡札加公爵去世后没有男性子嗣,他的爵位便落到了他的近亲内韦斯公爵手中。法王路易斯十三世,或者说首相红衣主教黎塞留,很喜欢这位在法国出生的意大利血统的君主,充当他的庇护者。而西班牙王菲利普四世,或者说奥利瓦列斯伯爵——通常称为伯爵大公,因同样的原因而反对他,因而对其发动了战争。由于公爵的领地是帝国的封地,双方便在国王费迪南二世的宫廷里通过密谋、威胁、恳求等向其施加影响,前者催促他同意授权给新就任的公爵;后者却希望他拒绝,甚至提出帮忙将新公爵驱逐出去。
“我倾向于认为,”阿蒂利奥伯爵说,“事情可能会调停成功。我有某些理由……”
“别信,伯爵先生,别信,”镇长打断他的话说,“我虽然身处偏僻的角落,但还是有法子探明一些事的,因为那位西班牙驻军司令阁下,愿意屈尊同我交朋友,他又是奥利瓦列斯伯爵大人的亲信的儿子,一切事情都了如指掌……”
“告诉您吧,我在米兰城每天都要同那些大人物打交道。根据可靠消息,我知道教皇对恢复和平很感兴趣,他已经提议……”
“理应如此,凡事都有个规矩,教皇陛下理应履行自己的职责。教皇就应该在这些信奉基督教的亲王中间斡旋,促成和平。但奥利瓦列斯伯爵大公也有自己的政策,并且……”
“哎,哎,我的先生,您知道当前国王陛下对此事是作何感想的吗?您觉得难道除了曼图亚世界上就再没有其他地方了吗?有很多事情需要操心的,我的先生。比如说,您知道国王陛下现在在多大程度上依赖他的瓦尔迪斯塔诺,那个什么瓦里斯泰的,或者那个大家叫什么什么的……又是否……”
“他的准确的名字,”镇长再次打断了他的话说,“在德语里叫瓦伦斯坦。因为我常听我们那位西班牙驻军司令这样叫他。不过,您尽可放心……”
“您想教训我?”伯爵生气地大呼道。但是唐罗德里戈先生用膝盖碰了碰他,示意看在他的面子上,停止反驳。伯爵因此安静了下来。而镇长先生,就像一艘搁浅的船只离开了沙洲,扬起了雄辩的风帆,继续高谈阔论。“我并不担心瓦伦斯坦,因为伯爵大公眼观四方,明察秋毫。如果瓦伦斯坦想玩把戏,他便会用好言好语或者用点儿手段使其循规蹈矩。我是说,他明察秋毫,还是个铁腕人物,他不愧为杰出的政治家,说到做到。要是他下定决心不让内韦斯公爵在曼图亚站稳脚跟,那么内韦斯公爵就休想在曼图亚立足,而红衣主教黎塞留大人也会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下场。可这位尊贵的红衣主教先生偏要同伯爵大公奥利瓦列斯较量一番,着实可笑。我想两百年后再投胎转世一次,听听后人是如何评价这一痴心妄想的念头的。在这儿,单是嫉妒是没有用的,还得需要点儿脑子。像伯爵大公那般头脑的人,在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伯爵大公,我的先生们,”镇长继续滔滔不绝道,恰如顺风而行的船只,连他自己也很惊讶竟没遇到暗礁,“伯爵大公是只老狐狸(当然我是心怀尊敬说的),他能让所有人摸不透其踪迹。当他向右动作时,结果必定是往左。因此,没人敢吹嘘说能识破他的意图。即使是那些执行他命令的、那些撰写公文的人也丝毫不清楚他的意图。我多少知道点儿情况,所以才这么说。因为那位可敬的驻军司令愿屈尊信任我。另一方面,那位伯爵大公能确切地知道所有别的王宫爵府所发生的事,那些府里卓越的政治家(不可否认,他们中的好些人都非常正直)刚刚策划了某一计谋,伯爵大公立马就给识破了,因为他有一颗聪明的脑袋,有很多秘密的法子,以及遍及各地的内线。那位可怜的黎塞留红衣主教,这儿试试,那儿忙忙,到处奔波,想方设法,何必呢?当他成功地挖出一条地道时,才发现伯爵大公早已挖好了另一条地道反抗他……”
如果唐罗德里戈先生不是受到了表弟的暗示,吩咐仆人把某一瓶酒给他拿来,没人知道镇长雄辩的船只何时才能靠岸。
“镇长先生,”唐罗德里戈先生说,“各位先生,我提议为伯爵大公干一杯。然后,请诸位告诉我这酒可否与伯爵大人相称。”镇长鞠了一躬,表露出某种赞许的神情,因为他觉得,他为对这位伯爵大公表示敬意而所说所做的一切,似乎自己部分地沾了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