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4/8页)
正当楼上的那群人在乱翻时,临街大门口放哨的两人听见了一阵慌慌张张的脚步声自远而近地传了过来。他们心想,不管这些人是谁,他们肯定会从门前经过的。于是他们便安安静静地守在那儿,仔细地听着一切。但是,脚步声恰恰就在门前停止了。原来是梅尼科,他受克里斯托福罗神甫之托,一路小跑而来,通知两位女士,看在上帝的份上,赶快离开她们家,去修道院避难,因为……这个“因为”读者们都知道。他抓住门环,正要叩门,突然感觉门环在手中摇晃,像是有人破门而入而忘了闩门。“这是怎么回事?”他心里想着,接着他便惊慌地推了一下门,门就开了。他十分疑惑,刚迈进一只脚,就感觉自己的双臂被人抓住了。两个闷沉沉的声音,带着威胁的口吻,一左一右地在其耳边说道:“不许出声,否则杀死你!”然而,他不由得尖叫了一声,一个暴徒狠狠地朝他嘴巴扇了一耳光,而另一个暴徒则拿出一把大刀恐吓他。这个可怜的孩子就像树叶一样吓得直抖,再也不敢吭声。但是,这时突然从远处传来了一声异样的响声,此乃上文所提到的第一声钟声,继而又传来了一阵雷鸣般的钟声。米兰有一句谚语叫作“做贼心虚”。这两个恶棍都感觉这钟声像是在喊着他们的名字、姓名以及诨号。两人放开了梅尼科的胳膊,蓦地抽回自己的胳膊,彼此惊异地对视了一眼,随即跑进了大部分同伙所在的屋子。梅尼科撒腿就跑,穿过了田野向钟楼跑去,因为他觉得那里一定聚集了很多人。另外一些恶棍正将房子翻了个底朝天,但这可怕的钟声同样使他们感到了不安。他们乱作一团,各个惊慌失措,踉踉跄跄地互相撞击着,每个人都自顾自地争着抢着寻找最近的路逃到大门外。尽管这都是些被认为有胆子的人,在明知危险的情况下通常绝不退缩,但却抵挡不住这一突如其来的、未知的危险。格里索凭着自己的威信,好不容易才把他们召集在一起,有秩序地撤退而不是到处逃窜。那情形就好比一只牧猪犬东跑西跑着追赶那些离群的猪。它咬住一只猪的耳朵,欲将其拽回来,见了另一头猪,又用鼻子去推,同时还忙不迭地向第三头正要离群的猪发出吼叫。就这样,这位“朝圣者”一把揪住了一个正要跨出门槛的暴徒,把他拽了回来,又用手里的棍子拦住了一群不知该往哪里逃窜的暴徒,最后总算成功地将所有手下集中在院子中央。“快,快,把枪拿在手里,匕首准备好,全体集合,列队出发。我们得有秩序地行进,如果我们齐心协力,还怕这钟声不成?你们这群蠢驴!但如果我们单独行动,就算是村民也能把我们逮了去。真丢人!后面排好队,跟紧点儿。”这么训斥了一番过后,格里索站在队伍前面领着所有同伙一同出去。前面说过,这个房子在镇子的尽头,格里索顺着通向镇外的小路前进,其余的人整整齐齐地跟在后面。
我们暂且不管格里索他们的行踪,回过头来说说某条路拐角处的阿格尼丝和佩尔佩图阿。阿格尼丝尽可能地使佩尔佩图阿远离唐阿邦迪奥的房间,从某种程度上说,她进展得还算顺当。但是,这个仆人忽然想起她没有锁门,于是想转身回去。阿格尼丝再也找不出什么话来留下她,为了不让其起疑心,就随她一起往回走,每次看到她谈论那告吹的婚事而神色激动时,就尽可能地多耽误她一会儿。阿格尼丝假装很认真地听她说话,还不时地说出“当然……现在我明白了……好极了……显而易见嘛……然后呢?他呢?你呢”之类的话以表明她在仔细听着。但她心里却一直在盘算着另外一件事:“他们现在出来了吗?或者说还没出来?我们一群傻子,当初怎么就没说好事成后给我发一个暗号呢!我真是太笨了!说这些也没有用了,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多缠她一会儿,最坏也就是浪费点儿时间。”因此她们俩走走停停,来到了离唐阿邦迪奥房间不远的地方,但因为中间有两座平房阻隔,因而还看不见神甫的房子。一直被阿格尼丝拖住的佩尔佩图阿,没有作出任何反抗,她甚至丝毫没有觉察到这点,当她正兴致勃勃地谈到关键之处时,突然听得唐阿邦迪奥慌了神地大声疾呼:“救命啊!救命啊!”这喊声划破了夜晚的寂静,回荡在茫茫四宇。
“天呐,出什么事了?”佩尔佩图阿惊呼道,拔腿就跑。
“怎么了?怎么了?”阿格尼丝问道,一把抓住佩尔佩图阿的衣服,把她拖了回来。
“天呐,难道你没有听到吗?”她回答道,努力挣扎着想要脱身。
“什么事?怎么回事啊?”阿格尼丝抓住佩尔佩图阿的胳膊,重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