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3/6页)

格特鲁德经常邀请露琪娅去她自己的房间,有时甚至还会留她多待一会儿。这个可怜女孩老实而又温和的性格使她感到很愉悦,听到露琪娅对她的感激和祝福,她也感到非常开心。她甚至秘密地对露琪娅倾吐自己的心声,道出了一部分(自然是纯洁无瑕的那部分)自己痛苦的过往经历,为此她才来到这个地方受苦。最初露琪娅是怀着怀疑和惊讶的心情听她讲的,渐渐地她开始同情起她来。露琪娅在听这个故事的过程中找到了能够更好地解释她的这位恩人举止怪癖的原因,尤其当她想到阿格尼丝说的出生名贵的人都有这种行为时,她更加确信了这一点。尽管有时候露琪娅想要报答格特鲁德对她的信任,但是她仍然巧妙地避免提起任何有关她最近惊恐不安的原因——她新遭受到的不幸,以及她和那逃亡的纺织工人的关系,避免把这个使她感到无比耻辱和伤心的消息传播出去。格特鲁德好奇地追问她订婚以前的一些事,她也尽其所能地回避了,但这并非出于谨慎,而是因为这样的经历对于一个纯朴的女孩来说,比起格特鲁德对她叙述的,或者她认为格特鲁德可能会叙述的一切,更加令人费解,更难以启齿。在格特鲁德的故事中,总是充满了压迫、阴谋以及各种苦难,全都是些令人悲痛的事情。尽管如此,这些事还是可以说出来的。在她自己的经历当中,总是弥漫着一种感情,一个字眼,那就是“爱”,而对于这个字,她却很难向别人说出口,也根本就找不到能表明她内心的字眼来代替它。

有时候,格特鲁德对于露琪娅的故意逃避感到很生气,然而,这似乎又显现出她们是何等地相互关爱,相互尊重,以及多么感激和信任彼此。也许有时候露琪娅细微敏感的朴实仍然会使格特鲁德不愉快,但只要一想到露琪娅,她心中所有的不愉快也就烟消云散了。她暗暗说道:“我要为这个女子造福。”事实也的确如此。除了她所提供的这个避难所之外,她和露琪娅的谈话以及像密友一样对待她的方式都使露琪娅颇为宽慰。这可怜的女子在不断干活儿时也能找到些许安慰。她总是请求去做一些事情,当她进入小姐的客厅时,也总是带点儿针线活儿在手上,不让自己闲着。但是,不论她去到何处,那些悲伤的情绪总是盘旋在她的头脑里。以前,她从未接触过的针线活儿,如今却成了她的一种新技能,她不停地想起那纺织机,而除了纺织机,她头脑里还惦记着多少事啊!

在第二个星期四的时候,那个卖鱼的,或是另外一个捎信者,又来到修道院,他带来了来自克里斯托福罗神甫的问候和鼓励以及确定伦佐已经成功逃跑的信息,但却没有任何关于他的不幸遭遇的消息。读者应该还记得我们曾提起过,那位嘉布遣会修士曾经写信给他那位在米兰的同行引荐过伦佐,如今想从他那里得知一点儿消息,但他却回复说自己既没有见过信,也没有见过人。但是却说有一位乡下人来过修道院找伦佐,却发现他已经离开了,此后,此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第三个星期四没有任何传话人来到修道院,对于这两个可怜的女人来说,不仅没有得到事先所期盼的安慰,而且更加引起了她们的忧虑和不安。正如通常所发生的一样,对于那些深陷悲伤的人来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都能使其感到疑虑。阿格尼丝之前就一直考虑着回自己家乡一趟。现在,神甫没有派传话人来,这更加坚定了她的信心。一想到要离开母亲的庇护,露琪娅便产生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但是,她也迫切地想知道一些事,以及认为自己在那受保护的修道院里是很安全的。所以,尽管先前有些不情愿母亲离开,后来也同意了。她们商量着说,第二天,阿格尼丝便在大街上等待那个必定会从米兰回来的鱼贩子,然后请求他让自己搭他的车回到自己的家乡。第二天,她果然等到了那个卖鱼的,并问他克里斯托福罗神甫是否让他带来了什么消息。卖鱼的说他离开的前一天一整天都在打鱼,并没有收到神甫的任何消息。阿格尼丝请求卖鱼的是否可以顺便带自己回去,卖鱼的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于是,阿格尼丝与格特鲁德和女儿挥泪告别,承诺会尽快给她们消息,并说很快就会回来,然后出发离开了修道院。

阿格尼丝在返乡的路上没有遇到任何意外。他们在路途中的一个旅店休息了半夜,第二天太阳还未升起,便继续赶路,一大清早就到了佩斯卡莱尼科。阿格尼丝在修道院前的一个广场下了车,多次向卖鱼的道谢后便离开了。既然已经到了这里,阿格尼丝便决定在回家之前去拜见她的恩人,也就是那位善良的神甫。她敲了敲门,开门的是那位募化过核桃的加尔迪诺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