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4/6页)

“噢,善良的夫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我想见见克里斯托福罗神甫。”

“克里斯托福罗神甫?他不在修道院里。”

“噢!他要很久后才会回来吗?”

“对,很久。”那位修士说着,耸了耸肩,好把他光秃秃的脑袋缩进僧帽里。

“他去哪里了?”

“里米尼。”

“去了?”

“里米尼。”

“那个地方在哪里?”

“呃,呃,呃。”修士回答道,他伸出手臂,竖着上下挥舞了几下,表示去了很远的地方。

“哎呀,我真倒霉。可他为何突然就离开了呢?”

“这是省总神甫大人的命令。”

“他在这里不是做得很好吗?为何要把他调走啊!噢,可怜的我!”

“如果上级每发布一个命令都要给出理由,那还谈得上什么服从呢?善良的夫人。”

“是这样的。但这样的话对我就不利了。”

“可事情就是这样的。里米尼需要一位出众的布道者(确切地说,每个地方都有布道者。但有时候为了某些目的,这布道者还得特意挑选一番),那里的省总神甫大人给这里的神甫大人写了一封信,问他这里是否有那么一个合适的人选,而这里的省神甫大人便说道:‘克里斯托福罗神甫最合适不过了。’您瞧,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

“哎,我们真可怜。他什么时候走的?”

“前天。”

“你瞧,要是我按照自己最先的想法,提前几天来,该多好啊!你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吗?大概猜一下他何时能够回来?”

“哎,善良的夫人,除了省里的大神甫们知道以外,没有别人知道。只要我们的布道神甫离开了修道院,便没有人知道他会去到哪个地方。这里需要他,那里需要他,到处都需要他。况且我们的修道院布满世界各地。四旬斋的时候,克里斯托福罗神甫一定会在里米尼引起极大的轰动,因为他在这里给这些穷人布道时,从来都是即兴布道,好使他们听懂;而在城市的讲坛上,他得穿上最好的长袍,准备最精彩的讲稿。他这个著名的布道者肯定会名扬四海,他们也有可能会请他去……我也不知道请他去哪里。再者,我们是靠天底下人的布施而生活,就理所应当地为天底下的人效力,因此我们只得派遣他去。”

“噢,天呐,上帝啊!”阿格尼丝再一次喊道,她几乎快要哭了,“没有他我该怎么办啊?他像父亲一样待我们!这对我们来说真是天大的不幸啊!”

“听我说,善良的夫人,克里斯托福罗神甫的确是一个令人敬佩的人,但是,你知道吗?还有一些神甫和他一样,充满了爱心,也很有能力,他们同克里斯托福罗神甫一样,同等地对待贵族和穷苦人民。您愿意让阿塔纳西奥神甫帮助您吗?或者是吉罗拉摩神甫?还是找扎卡赖亚神甫?您知道吗,扎卡赖亚神甫是一位有才之人。您不要像那些愚昧的人一样,只看到他骨瘦如柴的身体、微弱的声音以及稀疏的胡须。我不敢断言他就是一个很好的布道者,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殊的长处。但是,您知道吗?在为别人出主意这方面,他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

“噢,实在不敢当!”阿格尼丝感叹道,语气中伴随着一种感激和不耐烦相混合的语态。从方才的一席话中,她明显感受到修士的话都是好意,只是不适合她自己。“别的神甫如何,对我来说,有什么用呢?那位善良的神甫不在,他知道我们所有的事,而且也帮助过我们。”

“那么,您一定得耐心点儿哦!”

“我知道,”阿格尼丝回答说,“很抱歉打扰了你。”

“哦,别那么说,善良的女士,我很同情你,要是你决定要找其他神甫商议商议的话,修道院就在这儿,不会搬的。当我下次收集橄榄油时,很快便会再见到你的。”

“嗯,再见。”阿格尼丝回答道。说完,她就朝着自己的小村庄走去,她是那么的孤立无助、那么的困惑、那么的不安、就像一个丢了拐杖的盲人一样。

关于事情的真实情况,我们知道的比加尔迪诺修士多,现在我们就来讲述一下事情究竟是如何发生的。阿蒂利奥一到米兰,便像对唐罗德里戈先生所承诺的那样,去拜访了他们参加枢密会议的叔叔。(枢密会是一个委员会,是由当时的十三个阶层的文武大臣组成,州长通常会同他们商议大事。一旦州长突然去世或者辞职,则由枢密会暂代其职务。)他们的叔叔,是一位身穿长袍衣服的伯爵,也是枢密会的元老之一,在米兰享有一定的威望。不过他在展示其威望,让人感受到其影响方面是无人能比的。他那模棱两可的语言,意味深长的沉默,以及说话时的突然停顿,眼睛的一眨,似乎都在说“我不会讲的”。他阿谀奉承,可却又从不允诺,彬彬有礼却又伴随着威胁,所有这些都只是为了一个目的——达到他预期的效果。因此,即使有时他说“此事,我无能为力”时,虽然有时确实如此,不过,他说此话时的语气却让人根本不相信他真的毫无办法,反而因此使其提高了自己的威望,增强了自己的实力。就像一个偶尔可以在药店看到的涂着黑色油漆的药瓶一样,上面虽然写着几个拉丁字母,可实际上瓶里却什么药都没装,不过却因此提高了药店的声誉。这位伯爵,长时间来,其名声一直在缓慢地上升,不过据说,他近最在一个特别的场合下突然名声大震。那次,他作为一个大使被派去马德里宫廷,在那里他所受到的接见就由他自己来叙述吧。不说别的,就说伯爵公爵有多信任他吧:有一次,伯爵公爵竟当着众官员的面,问他是否喜欢马德里;还有一次,伯爵公爵和他单独待在一扇窗户前,亲口对他说,米兰大教堂是西班牙王国最大的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