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刚出虎穴,又主动投入虎口 (第11/14页)

自打古平原一出现,王天贵一颗心就沉了底,古平原对于此事牵涉多深他不知道,可是看见了老歪杀人却是无疑,现在倘若一开口指认出来,众人都知道老歪是自己的贴身护院,想要置身事外那是绝不可能的事儿。王天贵眼里冒出凶光,无声无息地冲着古平原伸出了四根手指,那是要他别忘了还关在牢里的常四老爹。

古平原根本就没看王天贵,他面对陈知县沉声道:“草民因为一处账目不清,赶来寻找丁二朝奉,确是看到了凶案现场,故此一时心慌,不小心跌落山岗,昏迷了一整夜,方才转醒。”说着他把自己头上被老歪打昏时的伤痕指给仵作看。

仵作验看明白,回禀道:“古平原头上确有一处新伤,足以令其昏迷不醒。”

“好,那就证明你说的是实话!你来说说看,凶手是谁?”

所有人都盯在古平原的一张嘴上,只听他先不言语,抬眼看了看天,长出一口气这才缓缓吐出两个字:“金虎!”

真是石破天惊的一答!金虎的家人嗷然一声,悲极长号,丁大嫂眼睛瞪得大大地,不住地摇着头,口中也不知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陈知县松了口气,人证有了,血案现场又是如此分明,不管家眷再怎么说,此案都可以干净利索地结掉,任谁也挑不出毛病。他欣赏地看了看古平原,吩咐道:“来呀,把这里收拾停当后,带古平原回堂画押。”说罢与王天贵告辞,打道回府。

这边金虎的家人已经扑上来抓住古平原,怒喝斥骂,金虎的父亲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抖着手骂道:“你、你睁眼说瞎话,你这丧良心的奸商,为什么诬赖我的儿子,我的乖儿啊……”说着哭叫着还要打,众人有拦着劝的,也有借机打太平拳出气的,古平原身上也不知挨了多少拳脚,却只是咬牙不语木立当场,身子被打得摇摇晃晃却不躲不闪。

如意起先也听得愣住了,嘴角又慢慢浮起一丝笑意,拽了一把常玉儿,道:“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了。”

“古大哥他……”常玉儿见他被人围殴,自然是焦急。

“不过是泄愤而已,哪里就会打会死人了。再说有这么多差役在旁边呢。这个古平原,果然是个疯子,却疯得好,疯得有趣。”如意“咯咯”地笑出声来,也不容分说便把常玉儿拉走了。

差役们知道若不让苦主们出出气,自己的差事也不好做,所以等了一阵,看古平原被打得已是面目红肿口角淌血,眼看就要站立不稳,这才过来喝止,将众人与古平原远远隔开。

王天贵看了多时了,这时一颗心早已放下,踱着步走到古平原面前,上一眼下一眼打量了半天,终于问道:“怎么会是金虎,不该是老歪吗?”

古平原毫不回避他审视的目光,语气斩钉截铁:“是金虎,我亲眼看见的,就是到了刑部大堂上也是这句话。”

“你……是怎么跑到这儿来的?”

“磨断了绳子逃出来的。”

“那为何不逃得远远的?”王天贵紧盯上一句。

古平原静静地看着王天贵,忽然揶揄地一笑,反问道:“我又没做对不起王大掌柜的事儿,为何要逃得远远的?”

王天贵仰天大笑,“好,古平原,你又一次让我刮目相看了。你回去瞧瞧大夫,明日午后我在无边寺的斋房等你。”

古平原身上的伤都是皮外伤,跟随衙役到县衙大堂找刑名师爷作供画押之后,顺路找了个跌打大夫开了剂内服外敷的药散,当铺里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古平原知道自己必须要尽快赶回去和祝大朝奉商量对策,忍着疼痛马不停蹄回到万源当铺。

一脚踏进当铺大门,古平原就知道噩耗已经传回,伙计们几乎个个都在流泪,整个铺子里一片呜咽。古平原无声地叹了口气,张口问道:“大朝奉呢?”

并没人理他,反倒是十几道冷冷的目光看了过来,把古平原瞪得一愣。他迟疑地挪动着脚步,问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伙计:“怎么了?”

“呸!”一口唾沫吐在地上,那伙计不屑地扭过头去。

古平原再问几个人,人人都是先唾他一口,紧接着不理不睬。古平原不甘心,连问数声,黑着脸的三朝奉从柜上走了出来,目中也满是怒火,他走到古平原身前质问道:“古平原,我问你,金虎杀丁二朝奉,这事儿是你亲眼见到的?”

古平原这才明白原来自己作证一事儿也传了回来,看样子是有人飞报了当铺,他在山岗上可以当众做假证,可是面对这些与死者朝夕相处的伙计们,这一句“是我亲见”竟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他张了几次嘴也没说出话来,三朝奉冷冷一笑,忽然一把扭住他的衣襟,把他推出当铺大门,手上点指骂道:“古平原,你真行!我们这些整日辨宝识伪的人都被你哄了去,还以为你是个好样的,没想到竟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