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花大钱办小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第12/14页)

正在主客都尴尬万分时,忽然旁边有人高声吟道:“始见新月青山洼。”

“好!”陈知县被解了围,忍不住击掌称绝。回头看了看,接句的正是古平原。

“接的好,真正是难得的佳句。你叫什么名字?”

“草民古平原。”古平原回答的时候,心里砰砰直跳,双眼紧盯着陈知县。他方才到了常家大院,忽然觉得事有蹊跷,常四老爹因罪入狱,家产查封,充公官卖,这些都是正办,怎么会糊里糊涂就私下过手到了王天贵手中,莫非……他起了疑心,大着胆子答了自己的真名,就见陈知县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笑着对王天贵说,“此人想必也是王翁的伙计,有这样的捷才,难怪泰裕丰的生意越做越大。”

“还不是都靠大人平日照应。”王天贵干笑两声,脸色十分不自然。

王天贵请知县上轿赴宴,轿子前脚刚一抬走,古平原就走到王天贵身后,声音中带着一丝悲愤:“原来陈知县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王天贵知道古平原已然明白,却不转身,只一哂道:“那又怎样,你敢去击鼓鸣冤吗?”

“不敢,王大掌柜算无余策,古某佩服。”

“你是聪明人,跟聪明人打交道最省心了,你好自为之罢。”说完,王天贵带上曲管账和几个大伙计,也同往满一楼而去。

古平原立在当场,重又想了想自己的处境,发觉事情没有惊动官府反倒简单了,因为俗话说得好:“一字入公门,九牛拉不回。”老爹入的虽然是官府大牢,但与王天贵设的私狱无异,现在事情全在王天贵手里,只是此人心狠手辣且又狡诈多变,如何才能将他敷衍好,让他放了常四老爹,倒真是一件头疼之事。

他正想到这儿,不经意间往大院门口一看,正看见常玉儿挟着一个包裹在李嫂的陪伴下走了出来。

几日不见,常玉儿身形更见瘦削,尖尖的小脸我见犹怜。她自从那日回到家,每想起爹爹在死牢里被人踢打就哭一场,哭过了还要去四处打听刘黑塔的下落,这几天仿佛是在噩梦里一样,根本顾不上搬家。更何况此时家中一贫如洗,也无力再去租住大院放置家什。

三天时间一到,王天贵的手下如狼似虎地闯进来,将自家的东西胡乱丢弃,常四老爹的房间十数年如一日,保持着常玉儿的娘当年在世时的样子,现如今也被用作王天贵的卧房,里面的东西都被七零八落丢在院落中。

常玉儿只捡了娘亲手绣的一条手帕,紧紧握在手里,李嫂劝了半天,她才胡乱寻了些应用之物,准备去李嫂家暂住一时。家里逢此大变,连个能诉说的亲人都没有,要不是李嫂陪着,常玉儿真的有寻死之心。此刻出门看见古平原,她怔了一下,低头想了想,向古平原低声招呼:“古、古大哥……”

古平原听她把称呼又改了回来,心里大是奇怪:“常姑娘,有话请讲。”

常玉儿欲言又止,好半天才鼓起勇气道:“这几日,陆续有人到我家来道谢。这其中一半是我家的债主,常家出事,他们本以为讨债艰难,却有人找上门去,将债都还了。还有半数是与爹爹同牢的那些囚犯家人,说是有人用爹爹的名义买米买面,还资助了他们生活用度。他们都托人带话入监,要那些人好生敬重爹爹。这些事都是古大哥做的吧?”

古平原略略点了点头,他这几日,一有闲暇办的就是这两件事。

“我算了算他们提到的钱数,原来那日你要了银票去,大半都用在了我爹身上。”常玉儿还不知道,还有五百两,其实也被古平原用来打点了典史。

“常老爹因救我而入狱,我花多少钱都是应该的。你不必介怀。”古平原语气温和地说。

常玉儿猛抬头道:“古大哥,你一点都没变,是我错怪你了。”

古平原心中一震:“不,我是贪生怕死,这才留在王天贵手下做事,以求保命。”若是常玉儿知道自己一心想救常四老爹,甚至找王天贵报仇,那么就难免被牵连进来,古平原一直为此担心,故而不惜自污来保全常玉儿。

常玉儿缓缓摇头:“我虽是女流之辈,也知道大丈夫可杀不可辱。你这样做,必有自己的道理……”

“哈哈哈!”古平原不愿让她再说下去,话中带了些癫意打断了常玉儿,“你说辱,你知道什么是辱?我来告诉你,同住一间客栈深宵会文的文友,半月之间仙凡异途,我受刑得罪出顺天府大牢押解出关,蓬头垢面穿囚衣戴大枷,人家状元夺魁出大清门骑马夸官,趾高气昂穿红袍戴乌纱。在京师大道上狭路相逢,嫌我一个囚犯挡了路坏了彩头,让差人拿鞭子‘狠狠地抽’!我倒在地上,挨着鞭子,抬眼看着昔日文友今日状元的马蹄就从我身边踏过,那才是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