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把钱借给最有钱的人 (第11/12页)

“钦少爷,您怎么了,怎么口角流血啊?”

一语问毕,他一眼看见了古平原,怒道:“原来是你,你可真是胆大包天,我没去找你,你倒找上门来。是不是你把钦少爷打了,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来人呐,把他给我拿下!”

闻讯赶来的几个伙计暴喝一声,围过来就要抓人。

“慢!”古平原一点都不畏惧,他这一路,早就把要说什么话想好了,虽然没有十分的把握,但面对张广发却有十二分的胆量。

“张大掌柜,好久不见了!”古平原看张广发的眼神真比刀子还利,自己这半生命运多舛,从举子变流犯,甚至受了王天贵的奇耻大辱,归根到底是拜此人所赐。

张广发仰天打个哈哈:“好说,好说。姓古的,我倒真佩服你,把自己的一条命看得这么不值钱。按说你在关外再待几年,也就如期释放,安心静气寻个营生不也是好的?你居然跑进关自寻死路,这就叫蚍蜉撼树自不量力,可怪不得我!”

“哈哈哈!”古平原一阵大笑,笑得痛快甚至有些猖狂。他要是叫骂甚至动手,张广发还真就不在乎,大不了当场捆翻了,送到县衙完事儿。可眼下古平原这一笑,看着是那么的有恃无恐,张广发饶是老谋深算,也心里一阵发虚。

古平原笑罢,冲着张广发拱了拱手,“张大掌柜,你的话,我现如今是不敢信了。不过方才有一句话倒是听得入耳,你说蚍蜉撼树,我懂你的意思,我古平原在你张大掌柜眼里自然是蚍蜉了,不过你说的那棵树是什么,我倒要请教。”

“那还用说!”李钦憋了半天了,好不容易插上一句,“你听说过京城李家么?咱们李家是京商首领,我是李家的大少爷,他是京商的大掌柜,就凭你一个流犯也敢不依不饶,你凭什么?你这不是螳臂当车、蚍蜉撼树又是什么?”

“京城李家,京商首领,李家大少爷,京商大掌柜!好威风,好神气,好厉害!”古平原一个字一个字把李钦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仿佛嚼碎了咬烂了又从嘴里吐出来一般,听得在场众人毛孔发凉。

“你别装神弄鬼,你以为这样我就不把你这个流犯送到县衙了?”张广发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却又不得要领,只好把脸一沉,打算来横的。

“到了堂上,是不是还有大刑伺候?可是古某没什么可招的。这案情简单极了,我就是私逃入关的流犯,一不打家劫舍,二不起兵造反,到时候这供状可怎么写呢?”古平原倒背着手在庭院里走了几步,走到一株石榴树下,猛一回头,急速说道,“我看不如这么说,我与京商大掌柜张广发素有仇隙,发觉其人自去年中秋之后,便来到太谷县并了一家票号,此后处心积虑,打算以晋商票号为对手,占居晋商的要害之业……”

“住口!你,你怎么会……”张广发听得脸都绿了,扫了几个伙计一眼,“你们都出去!”

等到院子里就剩下三个人,张广发这才问:“哼!你不过是个流犯,又是空口无凭,谁会信你的话?”

“张大掌柜恐怕还不知道吧,我古平原如今在这太谷县也算是有三分名气,有人说我是神仙,有人说我是疯子,倘若再知道我是个流犯,那不晓得有多少人会涌到县衙大堂去看稀罕。我若是当众这么一说,再万一有人证实了你张广发京商大掌柜的身份,那么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不管京商想在晋商的地盘做什么,保管让你束手束脚,寸步难行,你信不信?”

张广发阴着脸不言语。李钦不干了,扬着胳膊喊道:“呸!古平原,你以为凭这个就能要挟我们京商?”

“能不能,你看看张大掌柜的脸色。”古平原抬了抬下巴,他在外面那家南货铺多问了两句话,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其中虽然大半是猜的,但是半真半假,却是猜中了七八分,还真把张广发唬住了。

“古平原,这十几年来,敢坏李家事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张广发眼里闪着阴鹜的光,语气如同一把利剑。

“送到关外去,一百大棍打死,难道就是好下场了?”古平原立时反问一句。

“你想怎么样?”张广发是个生意人,谈判已经成为他的本能,此刻自然是要听听对方的价码。

“很简单,我闭嘴,你放手,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古平原也无心恋战,有王天贵这么个大敌摆在眼前,他此刻真的顾不上和张广发之间的恩怨。有道是“家有三件事,先从紧处来”,四面树敌,最为不智。眼下和张广发互有把柄,恰成制衡之势,其实说起来还是对自己有利,毕竟自己人单势孤,想要掀翻京商大掌柜谈何容易,再说投鼠忌器,还要顾及到常四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