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副对联背后的玄机 (第12/23页)

“我是来赌钱的……呸,你管谁叫刘兄弟!”刘黑塔给那两人解了绑绳,不经意间应了古平原的问话,又猛地警醒,把脸一板。

“刘兄弟,你听我说,这件事情我有苦衷。”

“少跟我来这一套。我问你,他是不是万源当铺的祝胖子?”

“是。”

“你在他那里当伙计?”

“是。”

“万源当铺是不是王天贵的买卖?”

“……是。”

“那还说什么,你就是个忘恩负义、认贼作父的兔崽子!”刘黑塔瞪眼骂道。

刘黑塔这话骂得太重了,古平原自幼没了父亲,这句“认贼作父”听到耳里真比针扎还要难受。他不由得涨红了脸,忍了又忍才道:“刘兄弟,你说这话也是急人说糙话,我不怪你。就算你不原谅我,难道就不想知道老爹和玉儿姑娘的事?”

“我……”刘黑塔当然关心,他在山寨也托人打听了,知道老爹依旧在狱中,常家大院已经换了主人,可是常玉儿的下落却始终没有探听到。他有心赌一口气,却实在是关心此事,可又拉不下脸开口问,把个黑脸汉子憋得红头赤面。

古平原就觉着又可气又可笑,把刘黑塔拉到一旁的角落,“玉儿姑娘现在王宅中做丫鬟。”

“她怎么会去给人做丫鬟呢?慢着,王宅?哪个王宅?”刘黑塔急问。

“就是王天贵的宅子,也就是从前的常家大院。”

“什么!”刘黑塔一蹦三尺高,“你说我妹子给王天贵当丫鬟?”

“的确如此,我劝过她,可她执意不听,一定要留在常家大院,哪怕当个丫鬟。”

“我妹子不疯不傻,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知道了,是不是你拿我妹子献人情,在王天贵面前卖好!”刘黑塔一把抓住古平原的衣襟。

古平原大怒:“刘兄弟,你说话要有分寸,我是这样的人么?”

“那谁知道?你在县衙里的那一出,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刘黑塔咬着牙说。

古平原忽然感到一阵疲惫,摆摆手道:“算了,你既然不相信我,那我也不多说了。玉儿姑娘的原话,我转述给你听。”

说着,古平原把常玉儿当初在常家大院门口对自己说的那番话源源本本地转述了一遍,等说到“天道好还,迟早有一天会有一个人来将王天贵逐出去,还我家一个公道。”刘黑塔虎目圆睁,紧咬着牙关,半响才发誓般咬金断玉地说:“对,一定能有人惩奸除恶,铲除这为非作歹的王天贵。”

古平原怕他想左了,贸贸然去报仇,连忙岔开话题:“刘兄弟,你方才说到来山寨赌钱,这是怎么回事儿?”

刘黑塔斜了他一眼,瓮声瓮气道:“你少管!”语气虽硬,面上却微微露出一丝得色。古平原察言观色,不由得心中诧异。

这确实是刘黑塔这一辈子拔尖的露脸事。那天他在城外大道上安葬了程大嫂,恰遇赌场的顾青城顾老板,顾老板说要去城外的大赌场,问刘黑塔愿不愿意去开开眼,刘黑塔左右无处可去,索性就上了顾老板的车。

这车一直到了恶虎沟。原来大当家吕征最好赌,而且赌得极是硬气,谁若是在他这里作弊,那就将作弊赢来的银子融成银汁灌入此人喉中,让他烫破肚肠而死。所以恶虎沟开赌,从来没人敢玩花样。吕征赌品还好,赌钱赌个现,从不赊欠,但够资格与他对赌且有这份胆子敢赢钱的人也不多。顾老板就是吕征的赌友,每季上山坐庄大赌一次,山上大小匪首直至喽啰兵都可下注,上不封顶,下到散碎银子,顾青城是来者不拒。

顾青城在赌场泡了一辈子,要说到玩花样,那真可谓是花样百出,但是他在恶虎沟也不敢出千作弊,事实上也没法出千,因为押单双十二点,打骰子用的是一只大海碗装满水,骰子抛向上方,落入水中,在水里翻几个滚,落到碗底看点数,这一招是吕征发明的,称之为“天打骰”,最是公道无欺。

但是顾青城还有一招,他会算。他几十年手里不离骰子,用他的话说,是“骰子也有骰子走的路”。二十几把玩过,他就能看出今天的路数,虽然不是百发百中,但是输少赢多,半天下来恶虎沟众人已是输得脸色发青,看看摆在台面上的银子,顾青城已然进账了十几万两。

顾青城怕恶虎沟输得眼红不放自己走,所以与吕征早有协议,每次来从初更黄昏赌到四更鸡鸣,然后一刻都不多待,立时下山走人。这一场恶赌,眼见已经三更天了,除了大当家本钱厚之外,其余人都输得口袋里快没银子了。顾青城也是第一次硬赌而手风这么顺,心下得意,不免面上就带了一些出来,语气上也有些骄狂。山寨都是江湖中人,本来就输得心头火起,再看他这个样子,更是冲他横眉立目,但“钱是人的胆”,赌场里认钱不认人,没钱就没话,只得暗地里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