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副对联背后的玄机 (第19/23页)

“别叫我‘娘’,听着叫人恶心。”老妪往自己脸上指了指,“我当初抠出这对眼珠子丢给你的时候就说了,我一生一世都不要再见到你的脸。我生的是个人,不是个畜生。”

这母子二人说话,如意神情冷漠地站在一旁,仿佛发生在眼前的事根本不值得关心。古平原与常玉儿骤听之下却大为吃惊,彼此对望一眼,眼中都是浓浓的疑问。

歪帽听了老妪的话,脸上的肌肉不易察觉地扭曲了一下,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最终却反倒更紧地闭上了嘴。几个人就这样僵在院中足有好一会儿,歪帽走前几步,把那包吃食放在窗沿上说:“您老人家留着慢慢吃,我走了。”

“站住!”老妪一声断喝,随即大咳起来,脸色涨得通红。如意不断地拍着她的背心,歪帽见状也上前要扶,刚一碰老妪的身体,老妪陡然暴怒,丢了竹杖,双手把歪帽用力一推。她哪里推得动歪帽,自己反倒向后仰去,幸好如意搀得快,这才没摔倒在地。

老妪喘息一阵,摸着如意的手,气得语不成声:“把、把他带的东西丢出去,别脏了我的、我的院子。”

如意依言拿起那包吃食,走了两步来到歪帽面前,正眼都没瞧他一眼,围着他转了一圈,凑近了低低地问:“后悔了?”

歪帽像木雕泥塑般并不搭言。如意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忽然举起那包吃食狠狠砸在歪帽脸上,骂了一声:“滚!”

食物散在地上,滚落满院。

古平原和常玉儿看了这一幕早就面面相觑,又看见如意忽然动手打了歪帽,心都提了上来。没想到这无人敢惹的煞星却硬受一记,非但没有暴跳如雷,反而转身默不作声地走出了小院,只是走到古、常二人身边时,他低沉地说:“敢说出一个字,要你们的命!”

歪帽走了不提,如意把那瞽目老妪送进屋子,随即便走了出来,她看见古平原在这里便是一愣,目光落到常玉儿手上的玫瑰水粉,更是带了一丝妒意,却没有发作。她也没有理睬古平原,只是简简单单对常玉儿吩咐了一句:“走吧。”

常玉儿看了古平原一眼,轻声说了句:“古大哥,保重。”便随着如意走了。

如意一路再没言声,回到常家大院自己的房中,把门关起来,说是要一个人静静。常玉儿见没有事差遣自己,便拿着古平原送她的水粉盒,走到自己娘当年最爱待的花房。她这些天每次心里难过,就来这儿待上一会儿,花房里一株白玉兰还是娘当初亲手栽的,如今长得枝繁叶茂。对着它说说话,便像九泉之下的娘也听到了一样。

她今天听到了大哥的消息,又见到了古平原,心里五味杂陈,蹲在花房那株白玉兰旁,也不言声,只细细抚摸着它的枝叶,闭上眼就像娘在拉着自己的手,眼角不知不觉流出泪来。

过了好一阵子,常玉儿擦擦泪水,定定神站起身,还没想好要做什么,冷不防被人拦腰抱住,就听身后一个男子流里流气道:“玉儿妹子,让我找得好苦,原来你跑到这儿来了,是不是在等情哥哥?”

常玉儿猝不及防,脸都吓白了,随即又羞又恼,手边正有一棵仙人掌的球茎,她抄起花盆,往那男子环住自己腰间的手上就是一砸。就听身后“哎哟”一声,那人疼得大呼小叫,忙不迭地松了手。

常玉儿急忙闪身后退,定睛一瞧,调戏自己的正是陈赖子。

陈赖子自从那日被苏紫轩的丫鬟四喜割开了裤裆,街头巷尾立时传遍了这笑话。他是街面上的混子,出了个大丑觉得脸上无光,这些天一向少出门,躲在家里吃酒,想等大家把这件事情忘了。今天几个同伙带了酒菜上他家吃喝,酒酣耳热,就有人说陈赖子应该把这场子找回来,即使不找那对主仆,也得找一找常玉儿。

陈赖子好几日都没碰女色,本就憋得难受,喝了点酒更是色心大起。他听人家说,常玉儿如今在王天贵的家里做事,刘黑塔也失了踪影,琢磨着无论如何常玉儿这回逃不出自己的掌心,于是借着酒劲儿来到了常家大院。

常玉儿一见是他,又羞又气,举起花盆又砸过去,陈赖子一闪身没砸到,他涎着脸往前凑,嘴里说:“好妹子,你看这儿也没人,难为你挑了这好地方,你就让哥哥香一口嘛。”

“呸!”常玉儿啐了一口,“夹上你的狗嘴滚出去是正经,你这无赖,别以为我大哥不在,你就能欺侮人,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珠子扎出来!”说着,常玉儿已经把那把刀拔出了鞘,高高一举,怒目圆睁瞪着陈赖子。

陈赖子一见利器,酒也醒了三分,冷笑道:哼,装什么假正经,你和那古平原一去蒙古数月,还指不定干出什么事儿呢!再说你在王家,迟早也被王大掌柜开了脸(开了脸:旧时女子临出嫁时,要用刀剃或用线绞净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毛,修齐鬓角,叫做“开脸”。此处陈赖子意思是指常玉儿会被王天贵霸占。)收做通房丫头,还不如让我先尝尝鲜。或者那老梆子已经睡了你,那也不要紧,我从来不嫌二手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