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坏交易的背后,永远有一笔更大的交易 (第13/19页)

最后一算总账,利润上两家打了一个平手。但若论起生意的输赢,全徽州都知道“齐文阁”这一次真是反败为胜,赢得干净漂亮。

古平原就是从这个故事中得到了灵感,想出了死中求活,反将巴图一军的绝招。

古平原娓娓道来,这个故事把大掌柜也听呆了,怔了半晌才搔着头道:“我就不懂了,你是怎么猜到巴图还没有买进千金方上其余药材的?”

古平原一笑,笑容中带着些许讥诮之色:“我与巴图打过两回交道,看得出其人是狡狐之性。从这性情上看,我猜他断然不会在山西五加皮入手之前就买进其余药材。”

“哦,请问何为狡狐之性?”大掌柜颇感兴趣。

“两条,一是贪婪,二是多疑。巴图之所以向晋商大幅压价,其理由无非是个‘贪’字,想把王爷给他的买药钱都据为己有。也就是说压了五加皮之后,他还会对其余本地能买到的药材一一压价。但他又担心如果不能顺利买到五加皮,那么即使将其余的七味药都买下来,千金方缺了一味也是无效,反而会因为损耗了大笔银子而受到王爷责罚,故此我断定他一定会等最难买的五加皮入手之后,再与本地药商做买卖。”

古平原顿了顿,见大掌柜听得入神,又道:“诚如您所言,您是坐地的商人,绝不敢得罪王府的大管家,就是赔钱,也得二话不说地把药卖给巴图。不止是您,巴彦勒格及其周边大大小小的药铺都是如此,他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所以才有恃无恐。”

“唉,古老板见事明白,要说这巴图的心也太黑了,不说别的,草原上的牧民眼巴巴地盼着治病良药,可他为了多贪些钱,宁可一等再等。这期间要死多少人哪!”大掌柜摇头叹息。

“古时贤者尚知‘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现在不仅是倒过来了,连一个王府的管家都敢如此残民以逞,这世道真是……”乔松年在旁一直听着,此时无奈地摇了摇头。

古平原也沉着脸:“所以我绝不能纵容了这条草原上的疯狼!非和他拼到底不可。”

大掌柜默默地点了点头:“你的确是兵行险着,趁着巴图等待五加皮入手和收购本地药材的间隙,先行买断其中一味药,这样千金方就配不成了。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你下一步想怎么做,用药材来要挟巴图?”

“是,我把茅尾草买进之后,就藏在延年堂的库房里,然后……”其实然后再怎么做,古平原还没有想好,他只知道买断了茅尾草对自己有百利而无一害,至不济可以用来和巴图谈条件。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是我们在明处,巴图在暗处,所以我们处处受气。等把千金方上的药材抓在手里,就变成了我们在暗,巴图在明,形势就可以逆转。”

大掌柜再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古平原,只得取出钥匙,亲手从小账房的钱柜里拿了三四张银票。

“这几张加在一起大概是五百两银子。茅尾草是千金方上最便宜的一味药,五百两足够将巴彦勒格附近所有药店的存货都买断,其余地方的货量就不值一提了。”

“多谢大掌柜。”古平原提起笔来要写借据,却被大掌柜拦住了。

“不必了,我信得过悬济堂,再说这件事还是不留笔据的好。”

古平原光棍玲珑心,一听就知道,大掌柜真正想说的是后面那半句话。既然如此他也就一笑作罢,反正自己是绝不会吞了这五百两银子的。

兵贵神速,依着古平原的心思最好能派出延年堂的伙计,分成十几拨同时去收药。怎奈大掌柜谨慎得很,自家的伙计一个也不许出面,说好说歹,只帮着古平原在城边子一家不起眼的马号雇了几辆大车和马夫。

“古老板,我这可是仁至义尽了。我的伙计要是一出面,整个巴彦勒格都知道是延年堂收了茅尾草,传到巴图耳朵里,他立马就能把我的药铺拆喽。”

古平原细想想也是这个理儿,不能说大掌柜的担心没有道理,也不好强人所难。只好想了个变通的方法,他与乔松年一人领着几辆大车,按照大掌柜的指点去找药铺收药。好在马夫里也有人通汉语,跟着古平原勉强可做通译。不过这么一来时间就耽搁了,原本两三天能办完的事情,一直拖到五六天头上。

“怎么拖了这么久?到底是什么病哪?”巴图在他新起的宅子里正发脾气,他坐在正堂中央的狼皮椅上,双目瞪着跪在下面的客栈老板。巴图知道,王爷走前已命人在北面瘟疫蔓延的草原上,用火烧出了一片几百里的荒原,人畜损失巨大,而之所以做如此大的牺牲就是要抢出时间来配药。万一王爷回来了,药还没配好,又或者瘟疫越过了无人区,照王爷那霹雳性子,自己担的责任可就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