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要出价,就出个让人无法接受、又不得不接受的价 (第14/17页)

“他们还以为能顺流而下急速跑出几百里,待见到船行不快,自然就会在附近的码头弃船登岸,骑上骆驼走。我看他们应该是在……胡杨码头!必定是在此处下船!”

“那就好办了,带上人马,把他们都抓住,杀了喂鱼,把银票抢回来。”巴图瞪着眼睛。

铎山摇了摇头:“说到打仗,你可真是外行!胡杨码头地势开阔,一个不留神跑出去几个,那就是心腹大患。再说码头那地方人多眼杂,怎么能做这种灭口的事儿?最重要的一点,我至少要抓一个活口。”

“抓活口?为什么?”巴图不明白铎山的用意。

“我听从黑水沼一路押驼队过来的军官说,这支驼队可不止这些人。说明他们怕被一锅端,已经兵分两路而行。要是我们不抓个活口,就无法得知其余那一路人的动向。斩草必须除根!”铎山将手向下虚劈。

“对对对!你想得真周到!”巴图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派快骑在后面撵上他们,你和我带上亲兵就在后面几里地远远跟着。一旦看准了他们要往哪条路上走,就利用快马迂回过去,找个稳妥的地方设口袋阵。只要他们钻进来,哼哼,不管是生擒还是歼灭,那就随你我的意思了。”

乌克朵东门外有一处十里亭,亭内建有康熙年间勒制石碑。据碑文记载,康熙二十七年,漠南蒙古准噶尔部首领噶尔丹率五万大军奔袭巴彦勒格,土谢图汗为掩护部族老幼,率两千死士在十里亭迎战。结果两千兵卒无一撤退,全数牺牲在此,土谢图汗为免被俘受辱,也挥刀自刎。

再后来土谢图汗的女儿宝日龙梅格格乔装乞丐,千里奔赴京城向朝廷求援,却在民间偶遇微服的康熙。康熙欣赏她能全父志,遂发兵准噶尔,一仗打了八年。康熙三次亲征,终于击溃噶尔丹,夺还了柯尔克蒙古的草原。宝日龙梅感念康熙为父报仇,自愿入宫为妃,育有一子,便是后来九王夺嫡时帮助雍正登基、立下大功、被封为铁帽子王的十三阿哥胤祥。

这些事情就像提线木偶,一拎就是一串。其中的恩怨,却又都早已随着斡难河水东逝远去,仅留下一个斑驳的石碑供后人凭吊。

此刻石碑前正有两人在追思忆古,其中一个中年人是蒙古牧民的打扮,身穿皮袍,头戴皮帽,粗壮的五短身材,微微有些罗圈腿,手指关节处都是厚茧,一看便是多年骑射留下的痕迹。

另一老者却是中原人氏的穿着,棉袍长衫,手里一支竹节拄杖,面容清癯,双目有神。老者手抚石碑,感叹道:“从康熙三十五年立碑到今日,一百五十多年了,当初在这里血染沙场的将士尸骨早已化为尘土。所谓成为王,败为寇,其实就算噶尔丹没有败,到今天还不是黄土一抔。他为了自己的狼子野心,造了那许多杀劫,此刻只怕是在地狱受苦。”

中年蒙古人听了,先是半晌不语,后又沉重地说道:“这话说得深了,我品着滋味,怕不是在教训我。”

“哪里,哪里。老朽不过是怀古追思,一时心有所感而已,并非另有他意。”老者微微一笑。

中年蒙古人苦笑道:“但我却听出了弦外之音。此地此景,这番话叫我无言以对,为一己之私而造万千杀劫,确是不该。噶尔丹虽是我们部族的仇人,但前车之鉴应该记取。”

老者抚须颔首:“嗯,方从修罗场上归来,就能有此心得,也算不易了。”

中年蒙古人又道:“其实我们蒙古人生长在草原,心胸最是宽广。这一次的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今后漠北漠南还是亲如一家的兄弟。绝不会做面上笑,背后捅刀子的事情,这一点您大可以放心。”

老者刚要答言,从旁边却传来一声怪里怪气的插话:“蒙古人当然不会背后捅刀子,不过要杀人,除了刀子还有的是办法。下点毒药啦,弄条绳子把人勒死啦,这不都是蒙古人的拿手好戏吗?”

老者闻听便是一皱眉,中年汉子更是勃然色变,向旁看去却是一队正在亭边歇脚的驼队。

这一队驼队正是孙二领房带领的,他们听从古平原的安排,从乌克朵东门出来,马不停蹄跑了十多里,稍歇一歇还要继续赶往漠南。本来他们与亭中的二人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此刻驼队伙计人人憋着一股子气,听了亭中人说什么“蒙古人心胸宽广,不会背后下刀子”的话,心中俱不忿。有个伙计平时就爱阴阳怪气地嘲讽人,这时候忍不住多了嘴。

中年蒙古人走近两步,沉下脸问道:“看你们的样子是到草原上做生意的客商,怎么如此不守规矩,在明亮的日头下说主人的坏话。”

那说话的伙计慢腾腾地站起来,一哂道:“你说谁是主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