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要出价,就出个让人无法接受、又不得不接受的价 (第5/17页)

等到人们弄清了是怎么回事,不禁欢声雷动。大家早就知道柯尔克王爷是神射手,想不到一手弓箭绝艺竟如此出神入化,不是两膀千斤力又怎么能拉开强弓后发先至,这准头更是无与伦比,所以大家无不欢呼“巴图鲁!”这在蒙古语中是“勇士”的意思。

蒙古人最敬勇士,漠南的几位王爷见了柯尔克王爷的威武,不由得心折,同时举杯相敬。到了此时,柯尔克王爷心中也是得意,毫不推辞,举杯就饮。

连饮了三杯,想起了还在场中的那人,他见常玉儿还没爬起来,自己起身走了过来。

此时弓箭比赛自然已经停了下来,柯尔克王爷来到常玉儿近前就是一怔。他方才全副心力都在观察同席之人,没注意自己竟救了个美貌女子,而且这女子不像蒙古人,却像个汉人。

“嗯?”王爷心里疑惑,见常玉儿昏迷不醒,忙叫过随军郎中,军医看后回禀:“王爷,这女子好像是坠马时撞到了头,故此昏迷。至于什么时候能醒,那要看调养得如何。”

“哦。”王爷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军医又道:“王爷,她口中一直在念叨着什么,小人不懂汉语,故此听不分明。”

柯尔克王爷自幼随父在北京住过些时日,懂汉话而且很是纯熟,听军医这么一说,稍稍俯下身子,果然常玉儿虽然昏了过去,可是气息微弱地翻来覆去念叨着几个词。王爷仔细听了听,听出来了,常玉儿竟一直在说:“乌克朵……瘟疫……药……”

王爷听清之后倒吸一口凉气,漠北与漠南顺利停战结盟,固然是因为朝廷派大员下来和息。但其中还有一部分是因为他始终挂心后方的疫情,不愿把这场仗拖延下去,所以双方在合谈的时候,漠北做了许多让步。一旦和议成了,瘟疫就变成了王爷心中的第一等大事。现在听一个莫名其妙闯到校场里的汉人姑娘嘴里念叨着这么几个词儿,王爷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发慌。

“来人,把她带到我的大帐里,找人好生伺候调治。一旦醒了,立刻报给本王。”

“是。”

“还有,我现在就向漠南的几个王爷辞行,不随大军一同班师,今晚连夜起程,轻车简从返回巴彦勒格。”

“是,请示王爷,这女人带不带走?”

柯尔克王爷略一犹豫:“弄一辆马车,不管她醒不醒,都与本王一起走!”

古平原与乔松年藏在客栈旁的一条暗巷内,眼瞧着客栈老板冲了出来,虽然不知道去哪儿,可是客栈里只住了自家的商队,不用问必是出了什么事儿。

二人对视了一眼,乔松年道:“古老板,咱们都在这儿转了大半天了,可就是进不去,这些蒙古兵守得太严了。”

古平原绷着脸沉思片刻,忽地破颜一笑:“只有等机会了。”

“就这么干等着?”乔松年急道。

古平原倒是能稳住心神,问道:“一起走了个把月,只知道你的姓名,却还没叙过年齿,依我看,你像是比我大着几岁。”

乔松年一愣,没想到这个关头古平原还有心情扯闲,回道:“我是道光十年的人。”

古平原点点头:“那比我大着八岁呢,看不出你已经过了而立之年。”

“哼,而立?”乔松年忽的大是感慨,“学未成,名未就,而立两字不过是打在脸上的两记耳光罢了。”

他这般牢骚,古平原倒不觉意外,微笑道:“几日朝夕相处,我已经觉出你不是寻常伙计。”接着把那日悬济堂众伙计齐声“推荐”他的事情讲说一遍。

乔松年一哂:“我早就猜到如此,他们巴不得我死在蒙古才好。”

“这又是为何?”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且容不得鸿鹄有志,否则岂不衬得他们猥琐渺小。”乔松年翻翻眼皮,不屑道。

就此谈下去,古平原才知道,原来这乔松年身上尚有秀才功名。只是乡试一而再、再而三地不中,祁县老家重商轻文,他家里又贫,一心只想读书,弄得家里连隔夜粮都没有,要四处去借,时间长了妻子四邻都没有好脸色。后来妻子央求人替他到悬济堂找了份伙计的差事,他却自觉与整日钱眼里打交道的生意人难以相处,也不与人交往,闲来便用医书的书皮包着四书五经看。时日久了,竟惹得众伙计人人厌憎。

“当今之世难容清高之才,不过天生我材必有用。乔兄一时困窘,倒不必萦怀于心。”

“乔兄?”乔松年抬起头,困惑地看一眼古平原。

“实不相瞒,古某以前也读过书,虽然也是学业未成,不过还知道尊崇读书人。乔兄虽在商户却不忘经史,今日种种正应了孟子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来日必有成就。”古平原说得很是诚恳。

大概乔松年自从委委屈屈地当了伙计之后,就再没有听过如此知心的话了,一时间激动莫名,眼角慢慢淌出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