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第2/4页)

女的说,“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于是,接下来的二十四个小时又是魂不守舍中。

我是一个有过性经验的男人,这无疑是活受罪啊。眼前珍馐食不得,拔剑四顾心茫然。回到寝室,躲入被窝,这手淫的活儿做得格外地道,能在无声无息中让自己从南坡攀上珠穆朗玛峰,再从北坡翻下。学校里有不少比我还大的学生,还有结了婚胡子拉荏的,看女生时,眼睛专看下三路。我同宿舍有个叫刘琪山的,当知青时在乡下娶了婆娘,这回托邓公的福,朝为田舍之郎,暮登天子学堂,来到这满园春色飘浮着无数只白细胳膊的校园,受刺激了,又没有学到我这手超凡脱俗的自慰功夫,晚上去撒尿,看到厕所的土墙上有一个洞,心血来潮,愣把那玩意儿插入洞里。洞里有一只蝎,当即用大钳牢牢夹住这个不速来客。刘琪山那个惨啊,拔出龟头,低头看了一眼,看见那只张牙舞爪活泼可爱的蝎,一声惨叫,当即晕掉了。佑大的校园被惊醒了,大家匆匆把血糖低迷的刘琪山抬入医务室。一时间,全校传为美谈。

一九九零年,刘琪山做了省文教厅的处长。我与他喝酒,好好的茅台不好,非要喝什么蝎王酒。我就提起当年此事,问他,“被蝎子钳住的感觉如何?”刘琪山嘿嘿笑,说,“麻,痒痒的,还特别酥。你想不想试试?明天我带你去厂家看看。”因为是家宴,刘琪山的夫人也在座——已经不是那位用肉体温暖逆境中的刘琪山的乡下婆娘,自古糟糠之妻要下堂——不明其意,问我什么意思?我大笑,口诵一绝:

当年JB惊世间,墙上钻洞若等闲;一只蝎子出墙来,壮志从此付红颜。

一九七九年的春天,对越自卫反击战打响,经过二十八天的作战,部队打到谅山,扬我国威。我在心头暗自嘀咕,越南不是社会主义国家吗?建国后,中国是勒紧自己的肚皮来支持越南的民族解放事业以及国内经济建设,援助总值超过二百亿美元——这可是一九七九年的美元,在中国对各国的援助中占第一位。兄弟阋墙仇者快。难道……幸好,经过去年的教训,我又把沉默是金当成了自己的人生信条。

学校里开始讴歌解放军战士的事迹。各种文艺汇演纷纷登堂亮相。我呢,这年受了一场大惊吓。老家出事了,二个公安找到我谈话,问我当日与青皮去于萍房里时有没有与她发生性关系。我叫起撞天屈。公安说,那个青皮一口咬定你也做了。

我说我没,你们喊他来对质,还有于萍。

我被公安带回县城协助调查,一开始还轻言好语,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只要承认了,就没事。可我不是三岁的小孩子。杭州恶少“二熊”,结伙强奸、轮奸、奸污、猥亵妇女达百余人,被判死刑。这几个词的大意,我还是明白的。后来,来了一个人,是于萍的父亲,他做上了公安局的新任政委,见着我,眉头皱起来,然后我被上了拇指铐,成了一只身子紧贴着墙壁展翅的鸟。我哭了,哭得真伤心。我像祥林嫂一样重复着当日的情形。他们就打我的嘴巴,说我态度不老实。我那时真怕啊。第一是怕不能洗脱自己;第二是怕与白素贞的事情被暴光,虽说是你情我愿,但若硬要讲我奸污,我又从何辩起?第三是怕摸那个陈映真的事被人揭发,这可是真正的猥亵了。自己这一生就这么毁了?我恨透了青皮,也恨透了于萍。这两个婊子养的合起伙把我坑了。

关了三天。第四天,公安来了,拍拍我肩膀说,“没事了,你回去吧。”

我那个激动啊,那个感激啊,恨不得屈膝磕落几个响头,再为他们送一幅青天大老爷的锦旗过来。我回了家,母亲眼泪汪汪,继父脸沉似铁,弟弟李国泰翻起白眼珠看我。我说,“我真没干这事。”母亲叹气,说,“我知道。”母亲突然发了怒,一拍桌子,咤道,“可你交的都是什么样的朋友?都是人渣!”我不敢分辩。这若让我在那时见到青皮,我会把他身上的肉撕成一条条的,烤着吃。我偷眼去看继父。继父是知道我与白素贞的事,他是否对母亲讲了?心里七上八下,打翻了十二只水桶。

继父说话了,“学校知道你回来是因为这档子的事吗?”

我摇头,说,“不清楚。他们刚去的时候还挺礼貌的。”

继父吁出一口气。母亲又破口大骂了,这回骂的是于萍,骂这个烂婊子这回仗着父亲得了势,张嘴乱咬人了。后来,我才知道事情的起因,青皮偷工厂的东西,公安去抓,没想正撞上一幕活春宫,于萍正躺在青皮身下哼哼唧唧。把人逮回去一审,乖乖,原来这女的是新任公安局政委的独生女儿。这下棘手了。于是一番周折,于萍成了受害人。青皮是强奸犯。青皮不服气,觉得冤,咬出所有与于萍有过关系的人,随便把我也咬了一口。本来盖子也能捂住,偏偏公安局的老局长与这位新政委有矛盾,要搞臭政委,让全县人民看笑话,案件的性质严重了,由普通的一桩强奸案上升至多人多起、时间跨度几年的轮奸案。政委不知哪根神经错乱了,发了狠,干脆把这些碰过自己女儿的人统统严办。于萍成了父亲与局长权利斗争的战场。最后,或许可能是于萍想起那晚我请她吃的饺子,改了口供,说我没碰她,这才让我得一个囫囵身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