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 昼(第3/5页)

“黑仔,告诉我,你是从哪条路上山来的?”莲莲转过头,对沈泰誉说,“沈大哥,要不,让黑仔带路吧,我们跟着它走?”

“行!”沈泰誉开玩笑道,“黑仔,你临危受命,可别辜负我们的信任!”

成遵良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体内的力气像水蒸气一样地挥发掉了,最后的一小段路,他的双腿几乎失去了知觉,完全是依靠本能,机械地挪动着。

黑仔在临近旅舍的时候,突然变得畏缩不前,起先急迫的心情不知所踪,磨磨蹭蹭的,迟疑着,走两步,停几秒,有一度它甚至背道而驰,往山上飞奔,一会儿又掉头返回,挨近莲莲,在莲莲的裤边蹭着它的脸,低低地叫几声。

“黑仔!”莲莲诧异道,“你是怎么了?”狗应声抬起脸,一双狗眼露出哀哀的神情,打横蹲卧下来,任凭莲莲怎么召唤,都不肯再走半步。

“这狗,别是疯了吧?”成遵良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注射过狂犬疫苗没有?当心,当心别被它咬到,狂犬病比蛇毒还要棘手……”

莲莲不客气地瞪他。

成遵良强打起精神,抢过道去,把莲莲和狗扔在身后。走回旅舍,他在歪斜的房屋前,找了块平整的大石头,一屁股坐下去,喘着气,对前来迎接他们的老板娘顺恩说:

“有水吗?我快、快渴死了!”

顺恩口中答应着,连忙帮着沈泰誉,把石韫生放下来,扶着她,让她坐在成遵良的旁边,又急忙倒了几杯凉开水,用托盘端过来。成遵良抢过一杯,如遇甘露醇浆,咕咚咕咚地一气猛灌,喝得太急,被水呛住了,一通剧烈咳嗽,咳得头晕脑涨。

身旁的石韫生坐不稳,直溜溜地朝后仰倒,后脑勺照准凸出的石块直磕下去。沈泰誉反应快,一下子托住她的头。

“我,我来吧。”成遵良费力地扶住石韫生,让她在自己的膝盖上躺下来。

“出什么事了?”顺恩诧异地问,“你们这是怎么了?石大夫她受伤了吗?她摔倒了?”

成遵良累得说不出话来,沈泰誉三言两语说了他们遭遇毒蛇一事,说是成遵良和石韫生身受蛇毒,然而他跟莲莲赤手空拳,无药可用,唯有依赖野草。

“老成恢复得还不错,可是石大夫的体质好像不太买药草的账,始终不见起色。”沈泰誉说。

“不打紧,旅舍里有蛇药,是我爷爷留下来的,”顺恩道,“我虽然没有使过,不过好几年前,家里的一位远方亲戚上山砍柴,被毒蛇咬了,抬到医院里,大夫说是延误了时机,已经没治了,我突然想到这药,找出来试试,想不到灵验得很,连大夫都判了死刑的人,转眼就没事儿了……”

“老板娘,药在哪里?”成遵良大喜过望,迫不及待地打断顺恩。

“是在一楼的堂屋?让我想想看,”顺恩敲敲脑门,“对了,好像是收在二楼的杂物间里头,门边那只五斗橱,最下面一格抽屉里。”

“需要上二楼的话,还是我去拿吧。”沈泰誉说。

“抽屉里放的是老账簿,应该就压在账簿底下,装在一只扁扁的木匣子里。”顺恩交代道。

“知道了,”沈泰誉喊了一声,“莲莲,竹梯在哪里?”莲莲正跟赖在山道上不愿挪步的黑仔腻在一块儿,闻声跑过去,帮忙搬竹梯。

“你和石大夫歇息歇息,待会儿,狗肉炖好了,你们先吃,补补身子骨。”顺恩对成遵良说。

“狗肉?”成遵良不解。

“咱们旅舍里,新鲜猪肉,向来是现吃现买,屋里就只有一些腌肉,不多。怎么掰,怎么省,都满足不了二十几个人,”顺恩详细解释着,“打你们前天出去探路,旅舍里就开始断荤了,昨儿剩的最后一丁点腊肉,煮了一锅冬瓜汤,单给产妇吃了——哺乳的人,一星半点儿肉末,哪里解得了馋?这闹腾了三天三夜,奶水都没下来,把孩子饿得嗷嗷叫,这半天下来,连哭的气力都没了,只会哼唧两声了……”

“顺恩姐!”燃烧的柴堆旁,传出莲莲的惊叫声,“这锅里,炖的是什么?!”她手里的锅盖咣当滚落在地上,随着她的叫喊,趴在山道上的黑仔“呼”地蹿起,奔越进草丛中。

“咦,是黑仔?”顺恩听见响动,手搭凉棚,一声声地唤着,“黑仔,你回来!快回来呀,黑仔!”不见黑仔踪影,只见草丛像被一阵猛烈的狂风刮过,刷刷刷乱动,分明是黑仔仓皇遁入了更深处。

“可惜捉住虎仔,跑了黑仔,”顺恩讪讪道,“这个黑仔,就数它古灵精怪的,我刚抓住虎仔,还没动手呢,黑仔就跑得没了影儿!”

“狗肉好,狗肉好,补中益气、温肾助阳,是大补之物呢!”成遵良只顾连连点头称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