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天降金牌逢故友,国手囊空闯三关(第6/7页)

《墉城集仙录》云:(西王母)所居宫阙,在龟山之舂山。昆仑玄圃,阆风之苑,有金城千重,玉楼十二,琼华之阙,光碧之堂,九层玄台,紫翠丹房,左带瑶池,右环翠水。其山之下,弱水九重,洪涛万丈,非飙车羽轮不可到也。所谓玉阙塈天,绿台承霄,青琳之宇,硃紫之房,连琳彩帐,明月四朗。戴华胜,佩灵章,左侍仙女,右侍羽童,宝盖沓映,羽旆荫庭。轩砌之下,植以白环之树,丹刚之林,空青万条,瑶干千寻,无风而神籁自韵,琅然皆奏八会之音也。

这滕王所建的阆苑虽没有金城千重,却也有楼阁十二座,竭尽当世之工巧奢华,错落于园林泉池之中,占地百顷,妙景无穷,外有高墙围护,复以流水环绕。滕王死后,无人再敢居此豪华宫阙,阆苑便做了皇帝的行宫,由阆州刺史负责照料管理。只是皇帝罕至,只怕一生也未必能来一次,这里倒成了历任刺史寻欢游乐的场所。

十二楼中唯独南楼居于阆苑城墙之外,当年为滕王的会客之所,远来贵客先至南楼,洗尘接风后再请入阆苑,若是平常客人,便不令入苑,仅在南楼接见。滕王之后,南楼渐渐成为寻常百姓游览之地,著名诗人杜甫、元稹、李商隐等均到过南楼饮酒赋诗,吴道子也曾在南楼作画。

此番阆州刺史杨行迁将南楼封禁起来,张榜招贤,为其续画。孙位素不喜权贵,从不与达官贵人往来,后被僖宗礼为丹青老师,在宫中往来尚不足一年,故而与诸道藩王、各州刺史均不相识。李义南从前倒是见过杨行迁,不过那时李义南既非高官,又非近臣,杨行迁自不会注意到他,李义南也与之不相识。

到得南楼门前,一群人正围住楼旁的一棵大树,人群中传来几声惨呼。三人忙挤上前去观看,只见树下两名军汉正将一个儒生模样的中年人按在地上,一名军汉手持军棍杖击中年儒生的屁股,另有两名军汉在一旁监看。只听那监军喊到五,便住手不打,中年儒生已是皮开肉绽,趴在地上呼号。

围观的众人议论纷纷,有人道:“这叫自不量力,咎由自取。自己没那本事就别贪图赏银,何必自取其辱?”又有人道:“既知不行,将他轰出来也便罢了,何必把人打成这样?人家又没犯什么王法。”又一人道:“怎么不犯王法?官家的好恶就是王法。”

孙位向身边一人问道:“老兄可知这人为何挨打?”

那人打量了孙位一眼道:“你不知道?这是刺史杨大人定的规矩,若人揭榜,须先过三关,方可为杨大人续画。若揭榜而一关未过者,责打五大军棍;过一关者不奖不罚;过两关者赏银五十两;过三关者赏银百两,礼为舍宾;能续画者赏银千两。这人一关未过,故而被打了五军棍,今日他已是第二个挨打的了。到现在也没见一个人能过得两关的。”

孙位又问道:“那三关须怎样过法?”

那人瞪眼道:“我怎知道?我又不曾去闯关,你去问他看。”说着用手一指地上挨打的儒生。

此时五名军汉行杖完毕,已回去守在楼门边,人群中有两个好心者去搀扶地上的儒生起来。那儒生已无法行走,两人便架着他送回家去了。

邓孝谨扯了扯孙位的袖子道:“兄台,我劝您还是不要去揭榜作画了,纵然您有宝贝玉笔,却不知这三关中有甚古怪,别要受那无妄之苦。家母尚卧病在床,恕在下不能多陪二位兄台,这就告辞了。”

孙位知他老实孝顺,笑道:“也好,邓兄先回家去照看令堂大人,不必急于变卖祖传的戒指。在下认识一位郎中,稍后我去请他为令堂看病就是。”

邓孝谨喜道:“此言当真?若能为家母医病,在下甘愿为兄台犬马,以报大恩。”说罢俯身下拜。

孙位忙将其扶起,问明他住处,与其别过。

李义南目送邓孝谨离去,问孙位道:“贤弟怎会认得这里的郎中?”

孙位哈哈笑道:“兄长到时便知。”说罢与李义南来到南楼门前,见招募画师的榜文刚刚被那几名军汉贴在墙上,孙位上前一把撕下,向身旁一名军汉道:“在下也来碰碰运气,烦请军爷带路。”

那军汉盯着孙位道:“你可想好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军爷我今日已经打了两个屁股,不想再打了。你若反悔,我便原谅你一次,将榜文再贴回去。”

孙位微微一笑道:“多谢军爷眷顾,在下既然揭榜,自然不会反悔。”

那军汉“嘿”的一声,道:“不怕打的还真多。”当下引孙位上楼。

李义南正欲跟上,却被一人拦住道:“只许闯关者一人进去。”

孙位回头向李义南道:“请兄长在此稍候,小弟自去领教杨大人的三关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