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天降金牌逢故友,国手囊空闯三关(第5/7页)
李义南也哈哈笑道:“贤弟说得有理,倒是为兄小家子气了,大丈夫就该像贤弟这般。”
说罢二人便向人打听得城里最大一间质库所在,径直寻去。
那质库店面颇为阔气,匾额上书“海福号”三字,对开的两扇大门上各有一斗大的“押”字。这质库的大门平时总是关着,来客须叩门三声,而后自行推门而入即可。这是质库的规矩,为的是里面的客人质押东西时不被外面人瞧见,一来顾全了客人的颜面,二来如果抵押的是贵重物品,关门交易也比较安全。
二人进门,取出玉笔交与质库掌柜过目。
那店掌柜五十岁上下,身材微胖,红面黑须,看上去颇为精明老成。他请二人坐下,让伙计奉上茶,自己则反复细看那玉笔,半晌才缓缓说道:“两位官人,这笔看上去还不错,不知两位想要多少钱?要死押还是要活押?”
孙位道:“请掌柜的给个价,活押怎么押,死押怎么押?”
店掌柜将笔小心收好,放在柜面上说道:“死押可押纹银五十两,东西归我;活押可押纹银二十五两,三十日内赎回,利息三分,过期则成死押。”
未等孙位搭话,李义南怒道:“掌柜的是不识货,还是欺人之危?这玉笔若拿去卖,少说也卖得三五千两银子,质库中杀价也不至于相差如此悬殊吧?”
店掌柜淡淡笑道:“若有这样好买家,官人何必还来找我?这玉笔所用白玉虽好,不过半尺之料,细如小指,又能值多少银子?”
话音未落,传来三声门响,只见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走进门来。
店掌柜请孙位二人稍候,迎上去招呼那位青年。原来这青年来押一枚金戒指,戒面上嵌着一块大拇指肚大小的祖母绿宝石,孙位和李义南二人一见均知价值不菲。
店掌柜把看一阵,要给那青年二十两银子,那青年唯唯诺诺,不知如何是好。李义南心中更气,忍不住插嘴说道:“这也未免忒狠心,这枚戒指少说也值三百两,这位兄台何不到别家质库看看,再不成去珠宝铺子里也可卖得上百两银子,何必一棵树上吊死?”
那青年听李义南如此说,心里便有了底,当下表示不押了。店掌柜忙对那青年说道:“你莫要听这位官人说笑,这一枚小小戒指哪值那么多银两?你若不信,我将它放在铺中售卖,有人来询看时,你自可与之论价,我权当帮忙,不收你分文。你看如何?”
孙位心想:“这店掌柜真是奸商小人,他定是想找个牵驴的托儿骗取这位书生的戒指。”当下说道:“这位兄台,我看你也不必麻烦掌柜了。待会儿我二人陪你一同到珠宝铺子里去看看,说不定很快就能卖出个好价钱呢。”
店掌柜见孙位坏他好事,心下恼恨,却不露声色,盘算着先把孙位二人打发了再跟那青年计较。便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二位官人把物什都看得太过值钱了,这质库的生意本来就不好做,动辄赔本。这样吧,既然二位有缘来到敝号,我就卖个人情,将这玉笔的价钱翻倍,不过必须是死押,二位以为如何?”
孙位大笑道:“掌柜的倒真是好心,你可知道我这玉笔的妙处吗?用这玉笔作画,画人人能走,画水水能流。即便不用,拿在手中把玩亦可品出运笔之妙。”
那青年听了便插口道:“这位先生的玉笔若真有如此神妙,何不去南楼揭榜,可得千金之赏,胜过将这宝贝卖掉。”
孙位奇道:“揭什么榜?可否请兄台详示?”
青年说道:“阆州刺史杨大人酷爱绘画,去年不知从哪里得来一幅图画,据说画工高明精巧,气势非凡,可惜只画了一半。杨大人一心想窥图画全貌,便张榜征求丹青高手,有能将此画接续完整者,赠银千两。”
孙位闻言大喜道:“在下倒想去看看热闹,可否请兄台指路?”
那店掌柜在一旁冷笑道:“官人还真把自己这支笔当成神笔了,要揭榜容易,可到时如果画不出来,恐怕脑袋都难保,更别妄想什么千金万金了。”
孙位也不理睬他,拉着李义南与那青年一同走出门来。
三人一路向城西走,攀谈之下,得知这青年乃阆州的秀才,名叫邓孝谨,父亲本是吏部从六品奉议郎,壮年去世,家道中落,自己少年时便和母亲投靠娘舅到这阆州城定居。时过多年,家中一贫如洗,每日靠自己替人抄文写信度日,母亲也做些女红针奁贴补家计。近来母亲身患重疾,无钱医治,无奈之下,只得将父亲留下的祖传戒指拿来卖掉,为母亲医病。
边说边行,不觉已近南楼,这南楼乃阆苑十二楼之一。调露年间(679—680年),唐高祖二十二子滕王李元婴任隆州刺史,不甘居于狭陋衙邸,便于城西大兴土木,建成瑰丽华美的“隆苑”。玄宗开元元年(713年),避李隆基讳,“隆州”改称“阆州”,“隆苑”亦改称“阆苑”,竟与传说中西王母的宫阙“阆风之苑”不谋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