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五色奇毒终身误,一池清水满室羞(第5/6页)
花粉刚刚如将死之鱼得少许之水,忽又失去,哪里肯依,长长一声娇喝,用力想要摆脱药师信两手,其力道之大,远远出乎药师信意料之外,险些便被她挣脱了去。药师信暗叹这媚术淫毒厉害,竟能令人不惜耗竭全部精力,以求一刻之欢。
花粉挣扎不成,竟“嘤”的一声哭了起来,一边哭泣,一边呻吟,一边甩动长发、扭动身躯,场面煞是淫靡不堪。
药师信知她此时神志已全然不清,正是毒气被逼出心脉的紧要时刻,一面用力抓住她两手催动脉气,一面大声喝道:“花粉,你醒醒!我是药师信,不是光波翼!”喊声一出,药师信忽觉心中隐隐有种失落之痛,莫名所以。
花粉正自扭动身躯,喃喃呼叫着“哥哥”,听到药师信这惊雷一喝,身体竟立时停顿了一下,旋又恢复了媚态。
药师信见状,忙又大声连喝数声,心中竟觉一声比一声失落。
花粉闻听药师信这一连串的呼喝声,果然平静了许多,不再拼命挣扎。她便如沉溺茫茫黑海之人,忽然吸到一口空气,又见到了海面上传来的一丝光亮。被淫术吞没的神志,竟被光波翼的名字惊醒了少分,心中隐隐念道:“光波哥哥在罗刹谷等我……等我……”
世人都道那男女之事快乐无比,甚或想尽种种办法令自己发情生欲,恐怕只有花粉此刻才真正体会到,所谓欲火焚身之苦,真比那炼狱难熬。
花粉心中念头一起,对光波翼的深情竟化作一股内力,开始极力对抗身体的求欢之欲,体内亦变成了情与欲相争的战场。亘古以来,人心中那两股相依为命的极强之力,如今却将在此一较高下。
药师信见花粉时而挣扎欲脱,时而用力握紧自己两手,蹙眉强忍,知她心中必在极力抗争欲火,竟而既觉心疼,又感凄凉。然而此念一闪即过,药师信此时已无暇多思,仍集中精神全力为花粉祛除毒术。
忽然花粉大叫一声,睁大一双媚眼,猛地俯身凑近药师信。药师信一惊,以为她又要淫欲大作,正待将她制服,却见她使劲摇了摇头,又闭上眼睛退了回去,口中似乎仍在喃喃念着“哥哥”。
此时花粉身上涔涔汗出,额上满是汗珠,身体亦开始变得越来越红。药师信心中一喜,大声叫道:“花粉,坚持住!毒气就要出来了!”
花粉似乎比前更加苦闷难忍,不时大叫睁眼,想要靠近药师信,每次又都哭泣着摇头退回。其眼中魅惑之色却一次比一次减弱。
好不容易又熬过半个时辰,花粉忽然身体一僵,哇地喷出一口黑血,随即瘫软在池中,不省人事。
药师信忙拉住花粉,起身将她抱起,见那黑血如浓墨一般慢慢在池水中弥漫,好似晨风中一缕黑烟,渐渐散去。
大年三十,家家户户热热闹闹,药师谷中也张灯结彩,颇有节日喜气。
药师信伫立崖头,呆望着远处的云山雾海,心中一团暗愁却比那云雾更浓。这两日,眼前常常浮现花粉那曼妙的胴体,在水池中扭动、呻吟,唇上那蚀骨销魂的一吻亦久久未能退去,以至于整日心神不宁,莫非那奇毒已转入自己体内了吗?
自从上次在多云山为花粉疗伤之后,药师信便会常常念起花粉,那感觉好生奇特,生在世上二十几载,从未有过这般感受。便好像手上的玉指环,虽然不是时时念着她,却从未将她抛下,举手投足间,又总会见到她。自己上次再去多云山,难道当真只为采药吗?
回到石室中,药师信将刚从百里外的歙州城买来的新衣裳摆在花粉床头,默默凝望花粉那俏丽精致的脸庞,见她脸上似乎隐隐挂着泪痕。
(按:歙州即今安徽省黄山市徽州古城。)
忽然花粉微微叹息一声,悠悠醒来,见药师信正立在床边看着自己,脸上一红,勉强笑道:“药师大哥,我怎会躺在这里?”
药师信亦笑了笑,说道:“你已经昏睡了两整夜了。”
花粉问道:“这是哪里?药师大哥不是要为我疗毒吗?”
药师信讶道:“你不记得了吗?”
花粉怪道:“记得什么?”
药师信道:“前几日我已为你施术疗毒,现下你体内的媚术、媚毒都已祛除干净了。怎么?你丝毫都不记得了吗?”
花粉茫然摇了摇头,说道:“我只记得咱们骑着马进山,后来到了一处陡峭的崖边,我便不记得了。”
药师信心中苦笑一声道:“原来她都忘记了,或许那几日痛苦太大,以至于令她失忆。不过如此也好,免得那几日强烈的痛楚与羞耻令她伤心、难堪。”当下说道:“后来我便带你到了这里,一连六日为你煎药、施术,你可能太过疲惫,祛毒之后便昏睡了一日两夜。现今你感觉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