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回 野狐出山葬荒冢,泥牛入海无消息(第6/7页)
光波翼知他必不肯说出那人名字,便不再问。
目焱又道:“咱们闲话说完了,我想知道,你今日为何还敢来见我?”
光波翼道:“那位遮先生已经准备好了吗?”
目焱道:“不是一位,是两位。他们一直都在施展禁术,怎么,你没察觉到吗?”
光波翼故作惊讶道:“哦?是吗?我怎么不知道?”说罢忽然从目焱眼前消失,片刻间又出现在目焱面前,将不省人事的遮楚天与遮蜀天兄弟俩丢在地上。
目焱大惊失色。
光波翼道:“别担心,我只是废了他们的忍术。”
刹那间,目焱两眼瞳孔已变成血红,瞪向光波翼,却见光波翼若无其事,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目焱不由得一阵心慌,愣在那里,竟不知所措。
“为什么?”饶是目焱久经风浪,阅历无数,此时嗓音却有些嘶哑,“你是人是鬼?”
原来目焱在对光波翼施展目离术时,竟无从进入光波翼的阿赖耶识,或者说根本无从寻伺到他的阿赖耶识。目离术乃是通过将对手阿赖耶识中的负面情绪与记忆激化、放大到极致,而令对手瞬间崩溃而死。目焱施术后,却有如泥牛入海,了无消息,根本寻不见光波翼的阿赖耶识,加之遮族兄弟的禁术也对光波翼丝毫不起作用,以至于他觉得光波翼并不是个真真实实的人。而且即使对手是个鬼,也能探寻到他的阿赖耶识,除非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幻影。但是光波翼又能施展凤舞术,瞬间便废掉遮族兄弟的忍术,又不像是自己的幻觉,以他的忍术修为,当今也无人能以幻术迷惑住自己,故而才有此问。
光波翼笑了笑,说道:“可怜你精修忍法数十年,枉称一代高手,竟不知有此事吗?”
“什么事?”目焱大为疑惑。
光波翼道:“你的目离术若要深入对手的阿赖耶识,就必须先要寻伺到对手的念头,这个念头便是你的入口。然而对手若是无念,你又能奈何?”
“无念?”目焱蹙眉盯着光波翼道,“你分明在与我对答之中,又怎会是无念?”
光波翼道:“常人听说无念,便以为是一念不生,心如死灰,那又与木石一般的蠢物何别?所谓无念者,乃是无邪念,并非没有正念。”
“一派胡言!”目焱反驳道,“管你是正念、邪念,就算你心中念着仁义礼智信,我的目离术也必定会察觉到你的阿赖耶识。”
光波翼笑道:“你说的那些并非是正念。正邪之分不在善恶道德,善恶俱是分别,但凡有取舍分别、有执着之念即是邪念,若于念头上无取无舍,不分别、不执着,便是正念。正所谓即念而无念。若达此理,邪念、烦恼俱成正念,如木柴入火,皆化为火。若不达此理,则正念亦成邪念,虽然心中常念仁义,仁义也只成为烦恼系缚。”
目焱愣了片刻,忽然说道:“小子,你敢骗我!”倏然蹿出,向光波翼攻去。
二人相距不过几步远,目焱遽然出手,身法又极快,换作旁人,只怕连眨眼的工夫都没有。待目焱攻到时,面前却哪里还有光波翼的身影?
目焱还来不及吃惊,忽然大叫一声,瘫倒在地,全身挛缩战抖。
光波翼出现在目焱身旁,目焱挣扎着说道:“你快杀了我……为你爹报仇。”
光波翼淡然说道:“失去了忍术,你已无法再号令北道忍者,你的种种宏图大计也无法再实现,现在总该可以把心收回来,认真思维忍法的真义了。”
光波翼看了看蜷缩在地上的目焱,又道:“你现在所受之苦,远不及中了你目离术之人所受的痛苦,再过半个时辰,你的身体就会平复了。”顿了顿,又道:“天目术法本中有四句偈:当知法性空,非是见所见,见诸相非相,是名真实见。这才是忍法中最珍贵的。天眼易失,法眼不坏,目长老聪明盖世,何不于此深深着眼?”
目焱眉目扭曲,恨恨说道:“既然善恶都是空,那我杀你父亲又有什么错?你……你为何还要寻我报仇?”
光波翼道:“诸法性空,是说世间一切万法皆由因缘和合而生,缘聚则生,缘散则灭,无有自性,实无生灭,即‘有’而其性空,即‘空’而不碍有,故而说为‘空性’。亦如《心经》所说:‘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却不是你说的顽空断灭,虽然口中说空,心中实在是有。自心中若未能断除分别执着,则善恶、苦乐历然分明。须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三世因果,丝毫不爽。造恶能障蔽平等觉性、自心光明,为善则能趋近菩提圣果,故而因果取舍务须十分谨慎。佛说:‘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如今你虽然忍术尽失,却仍可做一名真正的忍者,希望你能好自为之。”说罢倏然化作一只白鹤,飞入天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