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情与爱的魔障(第2/11页)

康世泰呷了口香茶,舒舒服服躺下道:“汪商总家来提亲不奇怪,这些日子跟我提这码子事的多了。可就凭他们,我怎么会答应?我想跟你说的是知府大人家。对,扬州知府刘宣刘大人家。前天我到程墨斋家吃饭,跟刘知府坐一桌。喝酒闲聊时,刘大人听说我们家芝芝待字闺中,就玩笑着要跟我做亲家。当时酒话,说过算过,没当回事。可昨儿在盐政衙门碰到刘大人,他私下里又跟我提起这事,要我给个准信。”

原来如此。蓝姨很见机地顺应着老爷的话说:“没想到老爷不声不响,竟在运筹着这么件大事。以我之见,这是大好事,知府大人肯定比秦老爷、汪商总强十倍,要是做成这门亲,芝芝小姐不仅不会受委屈,说不定还能博个封妻荫子,光宗耀祖呢。”

康世泰目光幽远,沉吟道:“都说扬州三大户,盐政、盐运使和知府。我跟刘宣结上亲,这三大户岂不跟我成了一家?”

蓝姨脸上显出赞许的笑意。

说着芝芝,蓝姨很自然地想到舒媛。舒媛长得端庄,皮子白皙如玉,可就是天不假人,腿有点瘸,婚事一直不顺,好一些的户家,因她腿瘸,总不大乐意;稍次一点的,这边又看不上,不肯答应。蓝姨深知老爷不忍让舒媛再受一丝一毫委屈,因此把长女的婚事看得特别重大。于是蓝姨转换话题道:“芝芝不愁找不到一个好主家,只是舒媛,到现在还没有着落。”

康世泰眉头蹙起:“老黄家怎么说?”

“还是老样子,既没说谈,也没说不谈,拖着。”

“托个人去问问嘛。”

“问?这是我们家做的事吗?”

康世泰摇摇头,叹息。

蓝姨见他额上冒出细汗,放下美人锤,抓起扇子给他扇,一边扇一边宽慰:“您也别急,这事急不起来。好在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康府不同以前,老爷身份更高了,围着您转的人比先前多得多,这对大小姐的婚事肯定有利。也怪我,能力缺少,又没经验,一直拖到现在。不过这两日我又拜托了人,他们都挺积极地张罗去了。”

康世泰叹道:“你也不要自责,我知道,你已很卖力了。不过我想强调的是,媛媛的事既要抓紧,又不可草率,请你务必多用用心呀。”

蓝姨望住康世泰:“老爷放心,我记住了。”

又躺了躺,康世泰拗着身子爬起。

“不再躺躺?”蓝姨扶着他问。

康世泰微低着头,趿着拖鞋说:“我想到静瓶房里去一下。”

蓝姨想,安静瓶生活极有规则,晚上睡觉早,这一刻应该躺下了,但她多了一个心,没把这话说出来。

蓝姨打起帘子把老爷送到门口,叫小月在前面打着灯笼。

天上有星月,屋顶上的鱼鳞小瓦亮闪闪的,月光从东面墙上大花窗的砖格里射进,玲珑而皎洁。时不时有小南风刮进来,树影婆娑,光影满地。

上房门关上了。小月叫了两声,正儿在里面应。一会儿,门缝里有了灯亮,一阵木屐声响过来,门打开。正儿一身白夏布衫儿,头发匆匆挽了一个鬏。

“老爷好。”正儿吓一跳,连忙对老爷行礼。

康世泰往东屋望去,见槅扇窗里都是黑的,问:“太太呢?”

正儿回:“睡了。”

康世泰诧异:“睡这么早?”

正儿答:“太太天天戌牌二刻睡觉。”

小月催正儿:“快去叫太太呀。”

康世泰说:“罢了,不叫了。”转身就往门外走。

康世泰再一次过来,是在第二天午饭前。上房屋里焚着一支伽蓝香,淡淡的香气从门里飘出,老远就能闻到。安静瓶一大早去清圆庵张道姑那里参加了一场佛事,回来一直在念米经。那条叫雪儿的猫伏在门口,见康世泰过来,毛竖了竖,“呼”地一蹿,在梳妆台前转了转,轻轻一跃,跳到安静瓶腿上。安静瓶低眉垂眼念经,任它伏着。雪儿朝康世泰眯了眯眼,静静合上。

正儿把沏的茶轻轻放在康世泰面前茶几上。

一段经念完,安静瓶转过身,神情祥和,脸上微微发光。

“昨晚让你空跑了一趟。”安静瓶向他打招呼。

康世泰说:“没想到,你睡那么早。”

安静瓶说:“也不早了,在家里,天天都是那时候睡,惯了。”

“其实早睡早起好,只是扬州这里,家家睡得很迟。”

安静瓶说:“都贪个热闹,不奇怪的。”

康世泰不语。停了停,说:“家里几次请客,你都不肯出来一陪。”

安静瓶道:“有蓝翎照应着就行了。”

“可你是女主人。”

安静瓶微笑道:“一样的。”

康世泰说:“我晓得你脾气,总不能勉强你。”

“说实在,我已经不习惯那种场合了。要是去了,会别别扭扭的,搞不好会塌你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