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理想的追求(第2/8页)
修竹雨不好说什么。
陈碧水望着虚空,十分神往道:“自小抱回来,其实跟自己养的一样的。”
“是这样。”
“可他不肯。”
“你可以再说说。”
“除了在外忙盐务,回到家,一坐下来就吸烟,再就是一个人在屋里喝闷酒”
修竹雨充满同情地望住她。
陈碧水嗓音喑哑地继续往下说:“整天冰清水冷的,这日子怎么过呀”
修竹雨一时不知说什么话来安慰她。
“我要他再讨一房,他又不给我一个准话”
“你也不要急,有机会再跟他说说。”
“说了不止一回了。”
修竹雨见儿子瞪着乌溜溜的大眼望住陈碧水,低头对他耳语:“去吧,找纹儿姐玩去。”
继书点点头,手里笔端端正正放在桌上,挺乖巧地往外走去。
修竹雨递了条丝帕过去,陈碧水默默拭着眼泪。
午饭后是康府最安静的一段时间。老爷太太们前一天晚上睡得迟,陪客人喝酒,看戏,听曲子,直到下半夜月亮坠下西楼才结束,因此午饭后都要歇上半天。主人午睡,下人不可能歇,于是说话轻声慢语,走路蹑手蹑脚,做事也都放慢了节奏。
勤务堂里,翟奎头枕椅背,一只手摩挲着酽酽地泡着魁龙珠的紫砂壶,静静躺着养神。躺椅是府上专为翟大管家准备的。翟奎上了年纪,午饭后人有些困,不躺一会儿顶不住。躺着,即使有人来禀报事情,照样可以吩咐。
这一刻是十月小阳春,天上云白白的,院里阳光如金,翟奎神清气爽,没什么倦意。想七想八,想到了小小。小小这会儿干什么呢?睡觉?跟小丫环玩九连环游戏?
跑到邻居家打牌?上街看首饰买衣服吃小吃?你玩什么都可以,可万万不可趁我不在引个野汉进门哟。翟奎想到这,心里躁起来,打算这两天无论如何抽些时间去一下,跟小小好好睡一觉!
翟奎正云天雾地乱想,小昌子进来。
“对不住翟爷,把您老的觉吵掉了。”小昌子弓腰含笑招呼。
翟奎见是小昌子,心里挺高兴:“没事没事,进来坐坐。喝茶吗?想喝自己泡。”
小昌子将握在袖口里的一只小紫砂壶轻轻一露,嘻嘻笑道:“小的带了,还是翟爷送的呢。”
“好,好,你坐吧,正好没事,陪我扯扯。”
小昌子坐下来。
壶是一个多月前翟奎送给小昌子的。那天,小昌子送大小姐和房小亭赴杭州回来,给翟奎带了两坛子绍兴黄酒,翟奎高兴,就随手把大东门日杂店小老板送给他玩的一对紫砂壶给了他。小昌子不肯要,说他一个跑腿的,不像翟爷坐着指挥人,手捧个紫砂壶,不称。翟奎一听,马脸上露出笑,用话鞭策他:“跑腿怎么啦?今儿跑腿就肯定一辈子跑腿啦?你先拿着玩起来嘛。”小昌子这才羞答答收下。
小昌子这一会儿过来,翟奎估计有事,但他不问,等小昌子自己说。
“明儿早上我要走了。”小昌子望着翟奎,开口道。
“走?上哪去?”翟奎故作糊涂。
“去盐场支盐。”
“哪个盐场?”
“丰利。”
“丰利好呀,那边都是上好的尖盐。船都雇好啦?”
“雇好了。都停在北桥。”
“顺风船行?”
“顺风船行。”
“好,好,跑的时间还不长,你就这么透熟了,这么顺顺当当了。”
小昌子连忙赔笑:“爷过奖了,全靠的爷栽培指点,不过,北桥掣验所的所大使,挺不好对付。”
翟奎鼻里一嗤:“你是说裘一丰?那个老狐狸,喂他些银子不就得了。”
“都做了,而且数字不算小。可每次经过那里,他总狗似的跑到你船上,前转转后转转,伸鼻子到处嗅,吹塘灰找裂巴缝。”
“你就再多喂他些,羊毛出在羊身上嘛。”
小昌子直点头。
“这次跑哪?”翟奎问。
“主要江西,一小部分安徽,都一条线路。”
“噢,噢,看来没有一个多月回不来呀。”
“这一刻是漕运旺季,水路忙,只怕要多耽搁几天。”
翟奎目光微举,脸对屋顶,大有深意地感叹:“这很好嘛,一趟跑下来,全是白花花的银子呀。”
小昌子两眼尖尖地盯着翟奎,小声道:“这回,我们家三爷不去。”
这情况翟奎早晓得了,他跟小昌子东拉西扯这半天,就等这句话。
“是嘛,三爷这回又不去?”翟奎故作惊讶道。
“三爷说,罗二奶奶身体不大好,他出门不放心。”
“说得也是,而且三爷有那么多舞文弄墨的朋友,他也舍不得离开。”
小昌子盯着翟奎,声音一下变小了:“因此,这回是我领头。”
翟奎扭过脸,似乎不相信:“你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