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芳菲(第2/3页)
那一日是薛芳菲的噩梦。
薛芳菲险些将牙咬碎!
去年开春,沈玉容高中状元,策马游街,皇帝亲赐府邸牌匾,不久后被点任中书舍郎。九月,薛芳菲也怀了身孕,适逢沈母诞辰,双喜临门,沈家宴请宾客,邀请燕京贵人。
薛昭!薛昭!她早已怀疑薛昭的死另有蹊跷!薛昭在桐乡跟随拳脚师父习武,自小又聪明,怎么死在强盗手中!可她万万没想到,真相竟然如此!想来他的弟弟为了替她抱不平,查出永宁公主和沈玉容的首尾,一腔热血,以为找到了官,要告官,谁知道官官相护,仇人就是官!
嫁给沈玉容,来到燕京,虽然她的婆母行事刻薄,也有许多委屈,不过沈玉容对她体贴备至,于是那些不满也就烟消云散了。
她道:“无耻!无耻!”
不过最后薛芳菲还是嫁给了沈玉容,因她喜欢。
永宁公主柳眉倒竖,跟着冷嘲道:“你清高又如何?日日在这里不曾出门,怕是不知道你父亲的消息。本宫特意来告诉你一声,你父亲如今已得知你败坏家门的事,也知你弟弟被强盗害死,生生被气死了!”
沈玉容虽是白身,却才华横溢,一表人才,出人头地是迟早的事,只是这样一来,薛芳菲便不得不跟随沈玉容远嫁燕京。还有一点,薛芳菲长得太美,桐乡这头有薛怀远护着,可燕京的王孙贵族多不胜数,倘若生出歹意,沈玉容未必能护得住她。
薛芳菲一愣,失声叫道:“不可能!”
这样如珠如玉捧在掌心里长大的女儿,薛怀远为她的亲事发了愁。高门大户固然锦衣玉食,无奈身不由己,薛怀远看上了沈玉容。
“不可能?”永宁公主笑道:“你不妨出去问问丫鬟,看看是不是可能!”
薛芳菲也到了要出嫁的年纪,她容貌生得太好,远近公子哥儿高门大户都来提亲,甚至还有薛怀远的上司想要纳薛芳菲为填房,薛怀远自然不肯。自小丧母,让薛怀远格外疼爱女儿,加之薛芳菲乖巧聪慧,薛怀远从小便不曾短了薛芳菲吃喝,但凡力所能及,都要薛芳菲用最好的,是以虽然薛家只是小吏家府,薛芳菲却出落得比大家闺秀还要金贵。
薛芳菲心神大乱,薛怀远淡泊名利,做桐乡县丞清明一生,分明是个好人,怎么会落到如此下场,白发人送黑发人,甚至还生生被气死?薛芳菲甚至不敢想象,薛怀远得知此事后的心情。
桐乡只是个襄阳城的小县,薛怀远是个小吏,薛芳菲母亲在生薛芳菲弟弟薛昭的时候难产去世,薛母死后,薛怀远没有再娶。家中人口简单,只有薛芳菲姐弟和父亲相依为命。
这可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沈玉容没中状元之前,只是一个穷秀才。沈玉容家住燕京,外祖母曹老夫人生活在襄阳。四年前,曹老夫人病逝,沈玉容及母回襄阳奔丧,和薛芳菲得以认识。
永宁公主说了许久,似是不耐烦,将那盆海棠随手放在桌上,示意两个仆妇上前。
沈玉容是她的丈夫。
薛芳菲意识到了什么,高声道:“你要做什么?”
她的容颜向来是美的,否则也不会当得起燕京第一美人的名号。她出嫁那日,燕京有无聊的公子哥令乞儿冲撞花轿,盖头遗落,娇颜如花,叫街道两边的人看直了眼。那时候她的父亲,襄阳桐乡的县丞薛怀远在她远嫁京城之前还忧心忡忡道:“阿狸长得太好了,沈玉容怕是护不住你。”
永宁公主的笑容带着畅快和得意,她道:“你薛芳菲品性清高,才貌无双,当然不能背负与人私通的罪名,这几个月苦苦挣扎,虽然沈郎待你一如往昔,你却不愿意饶过自己,趁着沈郎不在府上,悬梁自尽。”罢了,她轻笑起来,“怎么样,这个说法,可还全了你的脸面?”她复又换了一副面孔,有些发狠道:“若非为了沈郎的名声,本宫才不会这样教你好过!”
榻上,薛芳菲仰躺着,眼角泪痕半干。一张脸因为近来消瘦,不仅没有憔悴失色,反而越发病容楚楚,有种动魄惊心的清艳。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薛芳菲心中涌起一阵愤怒,可她还未动作,那两个仆妇便动身将她压制住了。
她们三人的声音虽然压低了,奈何夏日的午后太寂静,隔得又不远,便是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屋里人的耳中。
“本宫和沈郎情投意合,可惜偏有个你,本宫当然不能容你。若你是高门大户女儿,本宫或许还要费一番周折,可惜你爹只是个小小的县丞,燕京多少州县,你薛家一门,不过草芥。下辈子,投胎之前记得掂量掂量,托生在千金之家。”
那婆子还要说话,另一个丫鬟也道:“其实夫人也挺可怜,生得那样美,才学又好,性子宽和,谁知道会遇上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