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红裙妒杀石榴花 第五章 可曾解恨（第5/5页）

她泪如雨下，哀痛无处可藏，他看到了她的哀痛。哀痛？这哀痛是怜悯、怜惜或是……

凌迟！

“宝儿，你终究还是在意的是吗？”他的手臂越收越紧，紧到令她无法呼吸。他的下巴枕在她的肩上，他的脸颊贴在她的鬓边。

殿内众人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他的唇，找到了她的唇，疯狂而霸道地吻着她。他的气息瞬间霸占了花著雨所有的感官，灼烫的吻铺天盖地汹涌而来。

吕定之躬身低低答道：“按律当处凌迟极刑，只是此刑极其残忍……”

周遭的一切似乎瞬间凝结，再也不闻任何声响，她整个人也仿若石化，僵直着不能动弹，唯有一颗心好似沉沦般悠悠荡荡。

“吕定之！”皇甫无双眯眼问道。

姬凤离好似要将一生的力气全部用在吻她上，一直吻到她嘴唇疼得厉害，吻到她嘴里满是血腥味。

吕定之半晌没有说话，额头冷汗涔涔。

他的吻由一开始的霸道到越来越温柔，最后就好似一片落叶、一只粉蝶一般从她唇角滑开。他的头慢慢地垂在她肩头，耳畔传来他低喃的声音：“宝儿，我爱你。可我也要永远忘记你！”

皇甫无双挑眉道：“满门抄斩？左相大人似乎没有亲人，也没有姬妾，满门抄斩就免了。只是，左相大人犯如此大罪，按律当如何诛杀？”

花著雨感觉姬凤离的身子慢慢地软了下去，而后缓缓向后倒下去，她伸臂抱住了他，在他坠落的那一刻。他望着她，看着她泪水肆虐的脸，睫毛慢慢地垂落而下，终究走到了这最后一步，他们注定是不能相守的，所有的一切都在现在彻底结束吧。

吕定之忙从席间起身，走上前，躬身缓缓说道：“谋逆大罪，依律当诛，满门抄斩。”

“姬凤离，你不会死的！”她低低说道，在他的耳畔。可是，他似乎没有听到。

皇甫无双背靠在桌案一侧，手拿酒杯，轻轻旋转了一圈，目光凌厉地从杯沿上方扫过眼前百官，淡淡问席间的刑部尚书吕定之：“谋逆大罪，不知该如何处置？”吕定之是皇甫无双登基后新换的刑部尚书。

她临来监斩时，就已经收到了康的来信，终于知悉，事情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原本歌舞袅袅、热闹非凡的大殿，因为聂相的一句话，在这一瞬间，气氛凝滞、沉寂如死。百官脸上闪过各种纷繁复杂的表情，都凝神望向皇甫无双。

她不是要杀他，只是要救他。

花著雨闻言，黛眉微凝，侧耳聆听。

她来时，已经买通了刑场上除了聂相一党的所有官员，甚至一些禁卫军。

“皇上，姬犯罪名已定，不知皇上要如何处置？”聂远桥忽然站起身来，朗声问道。

她是要让他诈死，是要救他出去。

花著雨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思绪飘忽，忙笑了笑，走到桌案前，执起酒壶为皇甫无双倒满了美酒。

可是……

“小宝儿，你怎么了？”皇甫无双握着白玉杯，杯中早已无酒，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翻卷着不可名状的情绪，正打量着她。

他现在这样子，似乎是真的死了。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到那个人常坐的位置上，此时那里坐着的是一个年老官员。这座华丽的宫殿内，再不见那个人的身影。

她抬头望着天空，雪花漫天飞舞，不一会儿就将他的身子盖住了。

乾庆殿外，遥望夜空，无数朵烟花乍然绽放，美丽而璀璨。大殿内，乐音袅袅，歌舞升平。花著雨一直侍立在皇甫无双身侧，看着这个年轻的帝王身着龙袍，举杯畅饮，看着百官齐齐举杯，说着祝酒佳话，看着这一切的繁华奢靡。

“他死了？”有人伸过手来探了探他的鼻息，是聂相还是谁，她没看清楚。

乾庆殿内，丝竹管弦，美酒佳人。

花著雨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望着他的脸。

入夜，又在乾庆殿设宴君臣同庆。

一有雪花落下，她便伸手将他脸上的雪花拂落。可是，雪花越落越多，她也拂得越来越快，到最后，他的脸终于被雪花埋住了。

白日里，皇甫无双偕同百官在皇城外举行了一次祭祀大典，以此庆贺自己登基以来的第一个新年，并祈求上苍保佑南朝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他死了！”不知是谁，在她身后笃定地说道。

这是一个不寻常的夜晚，因为，今日乃是除夕之夜，是万家团圆的日子。

他死了！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九重宫阙巍峨伫立。皇宫各殿中的琉璃宫灯依次点亮，灯烛辉煌，照彻霄汉。

当这三个字传入耳中时，花著雨觉得，受凌迟之刑的不是他，而是她的心。此刻，它已经碎成了千万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