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第5/7页)
苏樱定定神:“画师叶苏,同康白郎君、徐坚郎君,求见主持方丈。”
门内有脚步响,灯火次第点亮,不多时龙天寺主持圆觉由知客僧陪着走出来:“阿弥陀佛,夜色已深,几位檀越所为何事?”
“张法成里通吐蕃,谋害节度使,如今又在城中屠杀嗢末人,”苏樱合掌为礼,“求方丈慈悲怜悯,允许这些老弱妇孺在藏经洞中避难。”
先前她在龙天寺画经变图时偶然得知,后山上有一处极隐秘的藏经洞,藏着寺中最珍贵的典籍,除了主持方丈和几位高僧,其他人都不知道在何处。
“这,”知客僧疑惑她怎么会知道这等隐秘事,踌躇着抬头,看见队伍里无数浑身浴血的男人,最前面的康白和徐坚他都认得,在城中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们既然带着妇孺投奔,应当不会说谎,可是佛门清净地,又如何能沾染俗事?低声向圆觉道,“主持方丈,藏经洞乃是佛门重地,俗世人不得擅入,而且他们都带着血,会招致血光之灾啊。”
“带他们去藏经洞。”圆觉合掌念了一声佛,“阿弥陀佛,佛祖有好生之德,我等佛门底子,岂能坐视不管?”
“这,”知客僧还在犹豫,“这么多人,藏经洞也装不下呀。”
“速去梵音寺告知不嗔方丈,他那里当也有地方,可安置剩下的人。”圆觉道。
“若是吐蕃军队追过来要人怎么办?”知客僧急了。
“有老衲应对,”圆觉长长的白眉低垂下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沉重的山门在面前无声无息打开,火工道人引领着,带着妇孺们往后山去,康白和徐坚都没有动,苏樱停步,康白淡淡蓝色的眸子看着她,低声道:“叶师,保重。”
妇孺们有了容身之地,他们这些男人,也该回去杀敌了。
他率领众人离去,苏樱目送着,眼前再又闪过节度使府大门内裴羁浴血的身影,突然间恐惧到了极点,急急合掌向天祝祷:满天神佛保佑,这一面,万万不能是她见他的最后一面。
月光一点点黯淡下去,这动荡血腥的中秋夜终是过完了大半,密道中的士兵们还在逐个搜寻每个岔道,大街上再没有游人,只有无数士兵打着火把巡行,搜查嗢末和粟特人的下落,裴羁随着张伏伽在黎明前最浓密的黑暗中隐入左军营前的校场,看见月轮在乌云后露出淡淡的影子,天就要亮了。
卯初二刻,城南门。
康白和徐坚带着人,趁着最后的黑暗悄无声息靠近,城门楼上巡逻的士兵来回走动着,垛口上点着火把,在夜色中拖出飘摇的光影,翁城中有几个妇人提着篮子正往这边走,是前来给夫婿送早饭的女人,但,都是吐蕃女人。
“那个就是阿摩夫人的侍女。”康白指着最前面一个妇人说道。
徐坚点点头,不动声色摸上去,突然从背后一扑,扼着那女人的喉咙拖进了阴影里,那女人的同伴还不曾反应过来,接二连三也被拖走,城门上的士兵听到了动静急急走过来张望,城下空无一人,不知哪里惊出一只猫儿,喵喵叫着跑了过去。
右军营校场。
城中各级官吏和诸军将帅不到卯时便已被传令兵叫起,一齐带到这右军营校场,抬眼望去,校场正中设着高台,应当是张伏伽观看军演的座位,此刻座位上空无一人,当时要到卯正准点时才会过来。
一名左军营校尉低声向伙伴道:“许久不曾见过节度使了,昨天中秋,节度使也不让去府上拜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四面响起地动山摇般的动静,校尉急急回头,就见右军营士兵荷枪持刀列队进入,最前面一人骑在马上趾高气扬,不是张伏伽,是张法成。
天边一轮血红的太阳慢慢露出山巅,士兵们手中兵刃映着日光,凛凛的寒光,校尉本能地觉得不对,军演该当各军一齐入场,为何到现在还不见其他营寨?而且张伏伽最倚重的豆卢军也不见踪影,他们这些将官的队伍里,也看不见封永存。
向同伴靠近了些,压低声音正想说说这蹊跷事,忽地听见传令官高喊一声:“上前见礼!”
边上的士兵押送犯人一般,押着他们来到高台下,张法成端坐其上,点点头吩咐道:“除兵刃。”
士兵们立刻上前来解兵刃,那校尉觉得不对,用力握住不准士兵强夺,高声争辩道:“二将军,军演时我们都得指挥本部军马,如何能除兵刃?”
话没说完只听一声惊叫,校尉抬眼,最边上一个交了兵刃的校尉被右军营士兵一刀劈翻,紧跟着又是几个文官,校场上霎时一片血光,校尉立刻拔刀:“弟兄们,情况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