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4章 暴雨终至(第2/4页)

谢春华也是略微动容,征询地看了谢双吉一眼,谢双吉点头道,“那我自然是答应了。他和我们也是老关系了……现在大家也都是在等,一来,西林党和田任丘需要时间谈判媾和,另一方面大家也都在等武医生他们——如果皇帝能悉复旧观,大家也就若无其事,都在等着看,我们买地这里有没有神仙手段,真能把这样的顽疾给治愈。”

皇帝的心愿是做最后一个皇帝,如果他还活着,且能视事,这个愿望和其余人的利益就没有剧烈的冲突。所以,现在大家都是在等,等他好,或者等他死,毕竟他自己也说了‘我不成了’,或许有人也就理解为他命不长久了呢?弑君,对于老思想的人来说,毕竟是非常沉重的负担,如果他会自己死,相信所有人也都愿意再等上一段时间,看看皇帝的表现。

“偏偏,他的病床前,现在又是个完全公开的礼仪场地,不能完全隔离起来……那就成隔绝中外了,至少在羊城港明确指示之前,我们还不能轻举妄动。”

谢春华也认为眼下的局势很棘手,皇帝作为政治生物,从生到死都是‘大礼’场合,这是敏朝的礼制,使团必须予以尊重,更重要的是,羊城港没有态度之前,他们也必须严守中立,不能擅自表达自己的倾向——从前的谢双吉就是个好例子,没有严守规章,自己灵光乍现,私自下了决定,看看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在大政的场合,使馆就是个喉舌工具而已,大脑没有下达指示,他们只能继续维持现状。要保住皇帝的性命也是如此,不过都是为了让中枢多些选择,如果中枢有指示,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把皇帝抛弃。只要顾命大臣能继续起到皇帝的作用,谢双吉想那其实也没有继续保他的必要了,当然,多年合作下来,不能说没点香火情分,但如果牺牲皇帝能让新盟友放心的话,她认为姐姐也会这么选的。

姐姐……在想什么呢?局面已经很紧急了,鞑靼方向的信报全断,也不知道科尔沁草原和建新方向是什么反应,如果台吉们要反,第一件事,就是要对付买地这里过去的吏目,谢双吉不由得想到了孛儿只斤.瓶子,这个胖胖的小姑娘经过京城时,还和她打过几个照面,台吉们倘若决定和察罕浩特联手,那瓶子不是被杀,就是被抓——这就要看她平时的工作做得如何了,如果有群众基础,有声望,以她的血缘关系,被囚禁的可能性大些……

也不知道多派从前的贵族去草原,是不是就考量到了这些,如果是奴隶出身的吏目,谢双吉毫不怀疑,被抓到的第一时间就会被立刻酷刑处死,以此宣泄一些被压制台吉的怒火——这可是个吏目极度紧缺的时候啊!每个有实务经验,能做事的吏目都那么宝贵,如果折损在这次叛乱里,对整个草原的消化都是个大打击,不知道要倒退多久……

想到这里,谢双吉是真的牵心牵肺的肉疼,好像有一口戾气,在脏腑中滚来滚去,酿成变换不定的幽怨,时而怨怪这天候,时而怨怪察罕浩特,时而甚至大不敬地怨怪起罕见迟缓的中枢。她和谢春华告别之后,回了自己的院落,却也因为这口气而不得安坐,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又悄然前往皇帝居住的正殿:和王至孝待在一起,至少能第一时间知道各地驿站送来的急报,虽然也做不了什么,但多知道一点,或许也能多缓解一些压力。

但是,今日送来的消息,并无大家都翘首以盼的西边急讯,尽是一些丧气且常规的消息:某地有疫,某地报旱,某地报大波流民云集,问询说是来自关陕方向,受战乱影响,背井离乡……察罕浩特入侵带来的第一波影响,正在缓缓扩散,估计之后数月,各地都会有类似的消息报过来。

“这天!不过是四点,就暗下来了!到底何时才能下场痛快雨!”

到了下午,又有雷响,又是风云汇聚,又是时不时几滴雨,气压低得让人更是难受,因为王至孝要代皇帝用印(皇帝苏醒后,政令由原本加太子、皇后印,增加了加皇帝印下发,其实都是王至孝在用印),谢双吉暂且避出了厢房,在后院来回踱步,时不时抬头看看天色,嘴里轻轻地嘟囔抱怨着,见左右无人,她从挎包里取出一本闲书想看,却也无法集中精神,要看报纸,又受不了上头一惊一乍、胡乱渲染的闲言碎语,还有各种故作玄奇的广告。

正是百无聊赖、浑身做痒时候,突然听到皇帝正屋内传来问候,谢双吉心中一动,走到后门踮起脚一看,透过玻璃窗,正看到电灯辉光掩映之下,一群人插烛般拜了下去,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到病床前坐下,低低地说了几句话,又伸手在皇帝脸颊上擦拭了几下,便从托盘上取过一个碗来,舀了一调羹,要往皇帝口中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