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贵重礼品

十月中旬的沈阳,七点钟,阳光是微冷的清爽,晨起时,千岱兰开始遇到穿薄羽绒服的路人,银杏树的叶渐渐转为灿灿的金黄。

冷冽干净的风一激,千岱兰意识到厚围巾要补货了;沿平整的路慢慢地走,路边的环卫阿姨戴着灰黑色的劳保手套,用一个大扫帚将地上掉落的叶子呼啦呼啦地扫在一起。

千岱兰踩过酥酥碎碎的叶子,双腿还是有些疼痛。

距离吵架已经过去近一周,情绪上头时的话犹如覆水难收;千岱兰并没有和对方谈拢嘴,也难以合拢月退,多处肌肉还留有过度拉伸后的酸月长,过度锻炼后将韧带拉伤的不适。

她已经连续一周没有再晨跑。

五点半,天还不亮,朦朦胧胧的穹边悬着零零碎碎的星。走读的学生已经骑着电动车或自行车往中学里赶,千岱兰喜欢跟在一些走读的学生身后,听她们叽叽喳喳、快快乐乐地讨论学校里的苦恼。

“当班主任进教室的时候因为抬头看他而被批评扣分啊。”

“物理要黑门了怎么办呀。”

“老师是不是对每一届学生都说过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是啊……啊上学好烦好烦啊好想赶紧毕业早点上班赚钱,上班就自由了。”

……

烦恼都那么轻盈可爱。

千岱兰坐在商场前方广场的小长椅上,默背过几篇古诗词和文言文,眼看着路上行人和车渐渐地多了,才往服装店的位置走。

周芸早就已经准备好热水热饭,拌了脆生生的白菜丝,千岱兰胃口不佳,只吃了俩包子一碗粥一根油条,吃完后,开始照常接货,理货,熨衣服,研究怎么去淘宝上开店。

开网店有点麻烦,还需要认证,淘宝方先打一分到千岱兰的银行账户中验证身份,千岱兰再跑到银行营业厅中去办理确认手续。店铺开起来了,和实体店一个名字,也叫“红”。

这几天,千岱兰也没闲着,浏览了淘宝首页上主推的那些店铺,看她们的拍照风格,森女系,民族风,小清新风,复古女神风……

她发现能开起来、粉丝多的大店,基本都有着自己的特殊风格,不是衣服,而是那种拍照的感觉。

刚好,赵雅涵在大学里参加了摄影社,找学长借了专业的相机,岱兰自己当模特,拍了不少衣服,再传到淘宝上,做商品图。

尽管淘宝店的成交量寥寥,并不算多,一天也就能成交两三单,和线下的客单量完全不能比,发货的价格也谈不了太低,千岱兰仍没放弃,她必须给自己找点事情多,必须把自己的时间填满,否则,她会不停回忆起那天和叶洗砚有关的填满。

人总要为自己的冲动接受惩罚,千岱兰也不例外。

她感觉有细微的撕裂伤口,患处特殊,愈合得格外缓慢;极度快乐会刺激多巴胺和荷尔蒙的分泌,让人忽略掉那些痛苦,或者说,这个时候的痛苦也伴随着快乐,快乐到意识到可能会被摧毁也停不下来。

只有在一切结束后,激素消退,她才意识到过火。

异物感很重,千岱兰痛了好几日,像是连续七天都在锻炼仰卧起坐和平板支撑,又像生理期前几天的那种感觉。

这种异常在睡觉前的独处会更加明显,她甚至会怀疑叶洗砚在这里留下了什么东西;洗澡时对着镜子扒开检查,只看到叶洗砚留下的红中。

它长久地无法消退,如涨满的秋水,一直绵延到深处,穿过她痉挛的胃,透过她缺氧的肺,直到抵达她失落的心。

工作日的上午,人不多,赵雅涵上午有课,要等下午四点半再来,千岱兰独自坐在服装店的前台后,电脑长久地开着,显示淘宝后台。千岱兰回复了两个客人关于尺码的询问,打开英语高考听力,边听边做题。

对于持续两年多坚持练听力的千岱兰来说,现如今,高考的英文难度低到基本次次满分。她听着听着就走了神,不由自主想到那个昏暗小旅馆中,当她不管不顾地坐下去后,叶洗砚的眼神。

他看起来很心疼她。

那种难以用言语描述的心疼——

千岱兰在很多人眼中看到过同情,当医生告诉她,妈妈的肺部肿瘤有可能是恶性的时候;当初中老师得知她为了补贴而选择职高的时候;当殷慎言看到她最终选择辍学的时候;当叶熙京看到她被那几个地痞小混混无理纠缠的事情。

但没有一个人的眼神像叶洗砚那样。

心疼,怜爱,她矛盾地因为对方此刻的珍视而爽到头皮发麻,却又因为清醒地得知二者间不平和障碍而痛苦。

和金钱、阅历、思想、境地差距太大的人谈恋爱不是只有快乐。

这个道理,在和叶熙京那段恋情中,千岱兰就意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