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第6/7页)

说件有意思的事情,我到新加坡来,没想到赵心乔竟过来看我,送上新居礼品,不与她做姑嫂,我们两人倒是能说得上话了。她现在生活富足平静,脸上都是祥和,毕竟是当人祖母了,说起在香港的两个小豆丁之仪和之齐,我们话题都很多。

大哥,你的眼光还是好,当初不顾家中长辈反对,定要与她结婚,今日我才看得见赵心乔的好处,在历经风霜后仍能保持仁善,太是难得。

铠同和那头的家断开了,大概是付了一大笔钱,但是我没有去追查细节,他愿意回归家庭,我不会计较。或许也是因为我自己手头上有了一笔小钱,不像之前,担心他离去后我养不活孩子。钱的好处真大,若是让阿娘知道我如今如此市侩,恐怕要打我手心。

有时候半夜做梦醒来,会不知道身在何处,究竟是在广州老屋,还是在香港唐楼,其实已经搬到了新加坡。偶尔会梦到爹娘健在和我们一起开蒙的事,醒来只觉得苍茫。

哥哥,我离家是越来越远了。

大哥,还有一事,本不该我来提,因为担心自己对裘松龄,和我之前对赵心乔一样,有先入为主的坏习惯。

你来信说这两年与裘松龄走得近,我此前在香港就已经听过这号人物,怎么说呢?名声非常响亮。一个女人的名声这样响亮,他人对她的评价就会两极分化。

我是个保守的人,对有这样名声的女人,自然不会太有好感。

不知道你清不清楚,裘松龄欧洲结过三次婚,生过两个孩子。

她十八岁时跟着一个大了她十五岁的男人跑到欧洲,诞下一子,后这个孩子归了男方,她拿到一笔钱,继续在法国读书,交了不少男朋友。

第二次结婚是三十岁,跟法国一个有贵族头衔的艺术家在一起,不到一年又离婚,分了对方在巴黎的一栋楼。

第三次是和英国一个画商结的婚,再次诞下一子,这个孩子如今留在伦敦读书,不到五年,再次离婚,分了那个英国人的半个画廊产权,再后来她就回国了。

当然这些都是笼统听来的,中间细节我统统不清楚,但并不影响认识的人流传她的事迹,甚至刻薄地称她为华女常胜将军。

自然,我们已经到了四十多岁的年纪,每个人都有往事,你也有过往,若是能和她说得来,互相有个伴,也不是什么坏事,你心里有数即可。(写到这里,发现我实在不该多嘴)

大哥,在广州如果寂寞,或许可以考虑结婚,甚至再生子。我是姑姑,顾着世基和世明的感受,可更是你的妹妹,希望你身边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

到了这个时候,我的身体大不如前,你应该更甚,若是能有人可以照顾你,我在外也放心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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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封信,对周长城和万云的冲击来说,不可谓不大,裘阿姨的人生故事竟这样曲折,甚至有些惨烈,独身女人在国外,结了三次婚,又离了三次婚,哪儿是这样轻描淡写几句话就能言明中间苦楚的。

难怪桂老师和裘阿姨能说得到一起去。

看来桂老师也没有听桂裴清的,这些年一直都跟裘阿姨在一起,没有分开过。

“裘阿姨真是个勇敢的人。在外国人的地盘上,还能跟他们争到属于自己的财产。”周长城跟国外客户打过交道,晓得他们当中有些人是很难缠的。

万云顿时明白了裘阿姨身上的那种距离感是哪里来的,也明白了为什么裘阿姨不开口留住桂老师,她就是一匹独来独往的狼。

“城哥,还有吗?”万云把这封信折好,眼看着后头都没有信了。

“还有一封。”周长城拿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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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2月,桂世基来信。

爸爸,

去年底,我和淑薇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到槟城去出席欧阳世叔的葬礼,他是患癌过世的,愿他安息。世明也从美国回来了,这些年世明读书,除了您和我给的钱,欧阳世叔也出了力,所以他特意回来一趟,当然主要是陪伴妈妈。

欧阳世叔财产多,前头子女多,争执也多,妈妈的状态不是太好,葬礼过后,她在槟城再待不下去,我和淑薇将其接回香港长居,她不愿与我们同住,所幸欧阳世叔给她留了一套小房子和若干现金,距离我们家也不太远,我们不时可以去看她。

爸爸,这么说或许有些自私混乱,但我仍期待您能来港,妈妈现在不爱说话,只是一个人长久地待在家,很少下楼,我平日要到处跑生意,淑薇要顾着两个孩子,世明则还是当他那个世界仔,若您能来港与她陪伴,或许她能好一些。

为生计故,不能常伴父母身边,使我惭愧。

妈妈在返港的飞机上和我说,让我成家后,说话做事一定要考虑淑薇和两个孩子,不可擅自妄为,不然长此以往,妻儿定然要离开我。这是我第一回 听见妈妈抱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