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第3/5页)
隐秘地想是一回事,但被丈夫这样兜口兜面地说出来这种虚荣心,又是另一回事,江曼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咬碎牙齿,眼中噙泪,她也顾不上郑婆婆了,放开她妈,指着葛宝生的鼻子说:“葛宝生,你说这些话,究竟还有没有良心?在广州的这几年,你不着家,是我顾着家里的长短,你没钱,我也没硬要你拿出来,你现在还说这些话来冤枉我!”
“你现在嫌我没钱?原先我在广州上班,你在老家,我月月寄钱回去,把你家两个哥哥娶老婆欠的债还清的时候,你怎么又不嫌弃?”葛宝生也是疯了,都开始翻起旧账了。
江曼瞪大眼睛,越是心痛,越是不能哭,她是不会倒下的,她是好强的人,她在婚姻里的个人自尊,超越了夫妻关系:“你就是挣不到钱,就是没有用!话再难听,也没说错你!葛宝生,你看看我们这个租房,有什么?什么都没有!连台黑白电视都没有,我说了几回,要买台电视,不然澜澜总要羡慕别人家的孩子,你听不进去,就敷衍我再说再说。”
“你知不知道,澜澜每天下午都跑到邻居家里去,隔壁小孩根本不让他进屋看电视,澜澜就这么点个儿,”江曼在自己身边比了一下高度,“他次次都要踮起脚尖,趴在人家窗户边上看电视,人家还要把窗帘关上,不让他看!但是每天晚上我带他睡觉,他都要兴奋地跟我讲在邻居那儿看了什么动画片!”
“葛宝生,你也是澜澜的爸爸!你也读过书!你能不能从那个当大老板的创业梦里稍微醒来看一看你儿子和你妻子,他们真正需要什么?”
葛宝生被江曼的话说得稍微顿住了,不论是澜澜还是买电视,江曼都说过,他确实没往心里去,因为觉得这些都是家庭小事,江曼自己处理好就行了,自己还是要顾着外头创业的大事。
不单只江曼是个硬脾气的,葛宝生也不见得是多会反省自己的人:“别把自己说得这么伟大,女装摩托车你都舍得给自己买了,电视机却舍不得给儿子买!”
此时房间里睡着不久的葛澜也被爸妈的吵架声吵醒,害怕地打开房门,从里头探出头来,乌溜的大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三个大人,轻声地叫人,但葛宝生和江曼吵得跟对乌眼鸡似的,根本没顾得上孩子。
郑婆婆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她从未见过葛宝生有过这种狠样子,生怕他动手,心里惴惴的,还是别管了,这毕竟是他们两口子的事,也不太敢和江曼站一起,跑过去抱着外孙:“澜澜,你怎么起来了?进屋进屋,外婆带你睡觉。”
说着,郑婆婆竟然把葛澜抱进房间,锁上门,任由葛宝生和江曼在客厅两人对峙。
“我是舍得给自己买摩托车,因为每天背的包太重,我一天走几公里路,走了两年,膝盖受不住了。”看妈妈把孩子带走了,江曼更是火力全开,“没想到是吗?不是只有你才有那些所谓的创业艰辛,我这种每个月只有几百块收入的小会计,也是有身体毛病的。”
葛宝生也在拉着自己这边的战线:“好,就算是这样,房租水电全是我交的,澜澜的学费也是我掏的钱,一到年底也都掏钱出来给你走亲访友。我只是缺一点做大单的运气,不是完全不顾着家里。你平时有必要对着我冷言冷语,还跟老家的人说我什么都干不成吗?”
夫妻两个跟互相揭短似的维护自己、攻击对方。
真正的贫贱夫妻百日哀,磨的不是吃喝,磨的是人心。
“房子你不住吗?葛澜不跟你姓葛吗?年底走亲买年货的钱,单纯是给我回娘家用的吗?你老家的叔伯兄弟都不走动了吗?”说起这些,江曼那是真的来气了,一句接一句的反问,她本来嘴巴就厉害,比葛宝生更擅长吵架,“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弟弟妹妹?”
“公公婆婆在我们结婚前就走了,宝民和宝莹都是在我们跟前长大的,你在广州上班,是他们跟妈帮着我把澜澜带到五岁,他们喊我一声大嫂,我一日就对这两个弟妹有责任。宝民在上海读研究生,要生活费,就打电话来,大嫂长大嫂短;宝莹在成都读大学,女孩子长大了爱漂亮要买衣服,就发电报来。我哪一次问你要过钱?”江曼一字字地问葛宝生,把他问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互相对对方失望。
葛宝生不知道要说什么,谁都有错,谁都有对,谁都有委屈,他内心有怒火但发不出来,有惶恐但他人又不能帮忙,对于创业这条路,已经走了好几年,却总是没有摸到那个窍门。
他理想中的创业,就是拉客户,到厂里生产订单,钱流入进来,生产和自己各占一部分的盈利,但是他没想到,客户会长期拖款。前面客户收了货但迟迟不付钱,对生产和供货那头,就得他先掏钱出来垫钱,所以尽管一年下来,葛宝生手上有一些不大不小的订单,但流水盈利总是也流动不起来,现钱不多,因为要首先要付给生产方,不然下回再有订单,人家就不给他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