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对你来说,人生目前最重要的是?(第2/5页)
“去啊我肯定去看,怎么敢缺席。”想到那个纸盒,我对老妈这份久违的快乐给了足够的捧场,甚至也说戏话一般吹捧她“红了以后可还要认我这个女儿啊”。
“认的,认的,我女儿还要给我抱孙子呢,我怎么能不认。”她一口气夹了四只大虾在我的碗碟里。可她却比这几只糖醋的大虾笑得还要甜蜜。
辛德勒在这个国庆假期的最初几天还给我发过几条短信,随着他之后进入没有信号的偏远地区,取而代之的是节日里最热络的各类广告,要卖给我地铁口的精装小户型或者被海关没收的进口车。毕竟假日里大家都忙着把自己从原先繁冗的社会关系中松绑,慢慢地我连手机关了两天也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回父母家躺到第三天的傍晚,我正坐在客厅里看一出熙熙攘攘的电视剧,房里的电话响了起来,老爸接的,“喂?”“哦?”“对”地发了几个音节后把听筒递给了我,我还在奇怪,毕竟很少人会把电话打到这里,等下属的印度人一着急便原形毕露的印式英语响起,我花了半天才听明白他的老婆难产,他需要立刻回国。我安慰半天,让他注意安全,及早出发,给了他一个礼拜的假期,顺便也把他目前正在负责的工作也揽了下来,结束完通话,我觉得胸前的红领巾更鲜艳了。
赶去公司和印度下属交接完工作,离开时已经入夜,长假第四天的办公楼,零星几层还是亮着白色的灯。我坐着电梯在抵达地下车库前,先在一楼停了停,保洁员提着一个大塑料桶和两块抹布走了进来,正要关门,有人的脚步凑成一副赶电梯的节奏。
“不是上去,是往下哦。”在他踏入的瞬间,我对来人提醒道。
“啊?”对方的声音一缩,也许最初有过片刻“也行,那就这样吧”的无谓,但他的目光在我脸上扫了一秒后,就匆匆地退了出去。
我的食指在关门键上按成一个磁吸般的牢固状态,那触感随后一直跟着我到上了车,好像五感里侧重向了某一方,剩下的视觉听觉就会变得稀薄些,让马赛最后被电梯门裁剩的样子得以充分的淡化,连同他的神情中的欲言又止,欲言又止中的不说不快,不说不快中的如鲠在喉。
我的心情毫无疑问瞬间坏了个透顶。
一旦算出离最后一次面对面的私会已经过去了两个月有余,两个月的时间足够把热的放冷,冷的放成坏的。不需要星座运程来每周揭疮疤,我也知道什么是“本周感情运好比‘断线的风筝’”“本周感情‘无疾而终’”“本周感情是‘一个人的幸福’”。仿佛每个礼拜都得听质量检验局来宣判一次停业整顿,充满着“往死里整”的狠毒。
而方才的那扇电梯门关得如此快,快得他只是一个由情绪所构成的图案,我看不见他的头发,脸,看不见他的衣服和鞋子,只看得见他的闪烁和哑然。以至于我只能从记忆中搜索属于马赛的大致面貌。但我要选择哪一帧里的他呢。他刚刚以新人之姿出现在公司的会议室里,头发让背景漂出异样的浅色,还是他忽略了我不断的联系,使我情绪失控追问时流露的无措?又或者,他看似输了,被我的言行和举止、被当时宾馆中的气氛所逼迫,放弃了原先就不那么坚定的意志,把我圈进他的两手?可事实上,他最后却用胜者的姿态,他承担不了我过高的希望,他说喜欢也仅仅是喜欢,可他连对喜欢的理解都和我保持着彻底的大相径庭。
“见鬼,见鬼。”我在驾驶盘上愤恨地弹着莫扎特的名曲《心沸腾着怒火》,很快在下一个红灯口,我便发现自己把手机忘在了办公室,不得不打个掉头折返回去。
但说也奇怪,那时便仿佛临头浇下了水,身体起初莫名的燥热一瞬安静了下来。
等到重新把车停好,进了电梯,关了门,走出电梯,迈入一片漆黑的办公室,我在屋子正中站了几秒,慢慢地,才审视出了藏在沿途的平静中,难耐的不平静。
我压根无法美化自己这段返程中的渴望啊,即便事实摆在眼前告诉我什么也不会发生。但我仍旧偷偷地,暗暗地,无能为力地还期待着在返回后可以发生些什么吧。
我拍拍脸朝尽头的会议室走,都市里辉煌的灯火就在窗外一意孤行地挣扎。最近公司斜对角上的路口,一座新型的综合娱乐城正在建造,白天路过时总能看到被刷成口号状的广告,许诺着要成为所有人幸福的向往。尽管每次我都满怀不屑,根据一直以来的经验,除非它的娱乐项目是免费送人金条,或者钻戒,或者两万股原始股票,不然还是早点打消了要做万人迷的念头才好。说白了,幸福也是个被彻底滥用的词,甚至连幸福本身也不能控制自己在下一秒就变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