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昭卷·嫁狐(第19/22页)
季裔双手反缚,后背被鲜血拓成一条溪流。他站起身,哈哈大笑地指着前列中的两人,朗声道:“臣有同谋,与大公子伯清谋,与六公子芥谋,与王侧妃谋!”
伯清和芥瞬间大惊失色,跪出官列,齐齐大声道:“父王,儿冤枉!”
福太傅呵斥道:“罪臣季裔,你可有证据?”
季裔从胸口掏出几封信,砸到芥脸上,他的语气益发兴奋,好似等了许久,就在等这一刻,“这一份,是芥和我今年三月暗里私通的信件,他告诉我,世子荇对我怀愤许久,若不行动,恐失良机;这一份,是芥弹劾我造反之后所写,他说自己费尽心机,教我众叛亲离,只为让我下定决心,带军中死士早些起事;第三封,芥说,若我起事,杀了王与荇,日后他登大宝,定然封我做千骑将军,万户之侯!”
芥瘫坐在地,额上忽然生出了汗珠,他不敢置信,大吼道:“我从未和你通过这样的信,季裔,你这下贱的夷人杂种,怎么敢这么冤枉我!”
季裔大踏步上前,拖着的锁链上全是血迹。他拽住芥,冷笑道:“我是不是杂种,你和你娘最清楚,不是吗?”
一旁的伯清看着如山一样的季裔,嘴唇嚅嗫许久,却说不出话。
太傅把信件拾起,递给郑王。郑王面色复杂地看了季裔一眼,许久,才道:“是芥的笔迹。”
芥猛地磕头,额头都渍出了血印,他惶然,撕破喉咙道:“儿臣冤枉!我从未写此信,这是,这是季裔心思歹毒,仿我笔迹,为了铲除我,为……为……”
“为了什么?”郑王冷笑。
荇眼底一片阴郁,不明所以地望着众人。
芥却如同被掐住嗓子的母鸡,瞬间说不出话来,他心思一转,不停地磕头哭泣道:“这都是我母妃的主意,这是我母妃为了把我拱上世子位做的事,她最清楚我的笔迹,是她仿的,是她,是她!”
“与王侧妃何干?!”福太傅厉声道。
芥却喃喃道:“父王是知道的,我母妃嫉妒成性,当年王妃有孕在身,她便买通宫婢医女,在安胎药中下慢性毒药,害得王妃娘娘早亡,害得大哥早死,荇也一直体弱多病,养在别院。她一贯如此恶毒,她是做得出这种事的,与儿臣无关啊!”
荇握紧了双手。
朝中众人鸦雀无声,他们不确定再继续听下去会不会惹起郑王大怒,虽然这些事,聪明灵通的高位臣子早已心如明镜。
芥神经质地望向四周的龙柱,他道:“不对,大哥没有死,大哥没有死。我明白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大公子伯清狠狠踢了芥一脚,芥又惶惑不安地闭上了嘴,望向了上位—郑王的眼中正闪过极度的痛苦和快意。
“王侧妃谋害王妃一事,稍后孤亲审。”郑王有些疲倦地道。
“为何现在不审?为何当年不审?您需要什么?物证还是人证?若要人证,我就是最大的人证!这些红发从未消失!”季裔悲凉地望着他,大声道,“母妃死前痛苦地呼喊着您的名字六个时辰,可是您却不去瞧她一眼,任她那样孤单地七窍流血而死。她抱着我,问我为什么,她抓着我的手,眼中的血泪好似河流一般,我担心那条河流干了,母妃便去了,我用巾帕不停地擦着她的眼泪,可是她依旧被人毒死了。她死不瞑目!”他指着荇道,“荇甚至被强制送走,没来得及看她最后一眼!我把那块巾帕埋在宫外的树下,我等着您问我母亲是否还留下什么遗物,我等着您忽有一日对我说,我思念王妃,我便把那块带着她的血的帕子给您看,告诉您,娘一点也不恨您,她不舍啊,那么不舍得离去,任凭血泪流干。可是,郑王殿下,您从未问过一句关于我娘的话,甚至任由王侧妃剜走我的心头肉,任由她欺辱我娘,任由她毒死我娘!”
郑王把御案上的奏折全部砸到了季裔脸上,咬牙冷声道:“住嘴,你这妖孽没有资格唤阿湘娘!”
季裔哈哈大笑,无限凄凉道:“对,我是红毛妖孽,我是养子季裔!”
荇心中一痛,却收敛神色,咬牙道:“父王,请处置逆贼季裔和成芥,大哥伯清似与此事无关,还望父王明察秋毫!”
季裔一步步走到伯清面前,居高临下,一字一句道:“你和芥不是一伙的吗?你不是受王侧妃和芥所托,来做荇身旁的细作,挑拨他同我之间的关系吗?你如何无罪,你同我一起造反,你甘做芥的走狗,我这反贼说你有罪,你怎能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