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第5/18页)

他的家境并不好,在这些孩子之中,只有他穿着廉价的阿波棉布服。对那些不了解他家境的人,他总是解释说:“我……我的节日服还在做,还没做好呢。”

三五郎的父亲是拉洋车的,家里还有5个弟弟妹妹,虽然在五十轩一带生意还不错,但穷神还是舍不得离开他们家,任凭生活多么辛苦,依然苦苦维持。从前年开始,三五郎满了13岁就帮家里多干活,在井木街的一家印刷厂当学徒。可是三五郎是个天生的懒汉,不到10天就又跑了回来,之后换了许多地方,却没有一个地方能待上一个月,现在又回到了家里。从腊月到春天,就在家里做羽毛球;夏天在检查所附近的一家冰店里送冰块,因为他招揽顾客的喊声很滑稽,老板也很看重他。自从去年被雇去拉仁和贺戏的屋台车以来,小家伙们就瞧不起他,到现在还管他叫穷光蛋的“万年街”。但是一提起三五郎的名字来,人人都知道他是个活宝,也没有人讨厌他。田中屋是三五郎家的救命财神,虽然他家放的高利贷利钱是不小,可如果不借钱给三五郎家,那他家就真的很难活下去了,所以正太郎还得算是他家的救命恩人,三五郎怎么敢得罪他呢?正太郎要是喊一声:“三五郎,到我们大街来玩!” 三五郎碍于面子也不得不去。

可是,三五郎是小胡同里土生土长的孩子,人踩在龙华寺的地,家里租的又是长吉他爹的房子,所以不敢光明正大地背叛长吉,背地里还不得不偷偷地帮正太郎的忙,真是弄得他两头难做人。 

正太郎坐在文具店的门口百无聊赖,顺口就哼起了情情爱爱的相思小调。

老板娘一听见就笑着说:“哟,真看不出来你还会唱这歌!” 

正太郎被她这么一取笑,不知怎地害臊得耳根发红,为了掩盖尴尬,他故意大声喊:“大家跟我来!”于是带着一群孩子跑了出去。

恰好在这个时候,听见有人喊他:“正太郎,快回家吃晚饭啦,怎么就知道玩,我都喊你老半天了你没听见吗?”原来是祖母接他来了。

“你们回头再玩。老板娘,每次都来打扰你。” 外婆对文具店的老板娘打了声招呼,带着孙子就走。正太郎看外婆亲自来接,不好说 “不” 字,就跟着她回去了。他走后气氛顿时冷落不少,站在路旁的两三个女人望着他们说:“少了那个孩子,连咱们大人也觉得没有了很多乐趣。虽然他不像三五郎那样逗趣,也不吵闹,但是他的性情真的很可爱,这种好个性在有钱人家的少爷里面真是罕见啊。不过你看见那个田中家的老寡妇了没?那可是个让人讨厌的家伙,今年都已经64岁了,不擦粉时还好,可是那脑袋上怎么梳了个那么大的圆髻,真不害臊!这个人说话一团和气,可是讨债的时候能逼死人,根本就不在乎别人的死活,怕是她要把钱都带到棺材里去噢!这话也只能暗地里说说,真的见了她估计头都抬不起来咯,钱谁不想要啊,听说花街好几家大妓院都要向她借钱呢。” 

五    

思相见者心难熬,夜半烛火空寂寥。

这首诗传达了爱恋时的苦涩心情。

这是夏天的傍晚,凉风习习,美登利洗完澡,去除了白天受到暑热流的汗水,此刻她正对着镜台梳妆打扮,涂抹胭脂。做娘的亲手替她梳理鬓角上松了的几根散发,对自己的闺女左顾右盼,越看越好看,忍不住自言自语说:“脖子上的粉薄了些。”她给女儿穿上了清凉的淡蓝色友禅夏衣,配了稍窄的淡茶色金丝线织花锦缎腰带,等到把木屐摆放至台阶,时间早已过去了良久。

可怜三五郎在外面等得心急难耐,望穿秋水,他已经围着木墙绕了7个圈,打了数不清的哈欠。赶不走的蚊子一再凶猛地咬着他的脖子和前额,让他浑身难受。在快要忍受不住的时候,美登利终于出来了,对他喊了声:“我们走吧! ”

三五郎二话不说,一把拉住美登利的袖子就跑。 

“哎,慢点啊,跑得我胸口都痛了。你跑这么急,我不跟你一起去了,你自己先去吧。”美登利数落了三五郎一顿,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文具店;不过此时正太郎已经回家吃饭去了。 

 “哎!真没意思,没意思!要是他不在,我也不想放幻灯片了。阿姨,您家有没有七巧板?跳棋也行,这么闲着太无聊了!” 美登利说。 

大家一瞧美登利嫌无聊,就开始献计献策。女孩们立刻借来剪刀,做起了剪纸。男孩子们在三五郎的带领下,开始装模作样地唱起了仁和贺歌: 

北边的花街多繁荣, 

家家户户挂灯笼; 

五丁街上人来人往, 

熙熙攘攘生意兴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