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4/11页)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嗯。”
“那如果是看着左边的鞋子呢?”
“还是伤心。”
“都一样吗?”
“凡人可分男和女,伤心岂分左与右?”荃说完后,终于笑了起来。随着火车行驶时的左右摇晃,荃的右手常会碰到我的身体。虽然还隔着衣服,但荃总会不好意思地笑一笑,偶尔会说声对不起。后来荃的左手,也抓着我衣服。“累了吗?”“嗯。”荃点点头。
“快到了,别担心。”
“嗯。你在旁边,我不担心的。”
到了高雄,出了火车站,我陪着荃等公车。
公车快到时,我问荃:
“你这次还相不相信我会上车?”
“为什么这么问?”
“公车行驶时会关上车门,我没办法跳上车的。”
“呵呵,你回去吧。你也累了呢。”
“我的电话,你多晚都可以打。知道吗?”
“嗯。”
公车靠站,打开车门。
“我们会再见面的,你放心。”我将荃的手提袋,递给荃。
“嗯。”荃接过手提袋,欠了欠身,行个礼。
“上车后,别看着我。”
“嗯。你也别往车上看呢。”
“好。”
荃上了车,在车门边跟我挥挥手,我点点头。
我转身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回头望。
荃刚好也在座位上偏过头。
互望了几秒,车子动了,荃又笑着挥手。
直到公车走远,我才又走进火车站,回台南。
出了车站,机车不见了,往地上看,一堆白色的粉笔字迹。在一群号码中,我开始寻找我的车号,好像在看榜单。
嗯,没错,我果然金榜题名了。
考试都没这么厉害,一违规停车就中奖,真是悲哀的世道啊。
拖吊场就在我家巷口对面,这种巧合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不幸的是,我不能在我家附近随便停车。
幸运的是,不必跑很远去领被吊走的车。
拖吊费200元,保管费50元,违规停车罚款600元。
再加上来回车票钱190元,月台票6元,总共1046元。
玩笑果然不能乱开,这个玩笑的价值超过1000元。
后来荃偶尔会打电话来助理室,我会放下手边的事,跟她说说话。荃不仅文字中没有面具,连声音也是,所以我很容易知道她的心情。即使她所有的情绪变化,都非常和缓。就像是水一样,不管是波涛汹涌,或是风平浪静,水温并没有改变。有时她因写稿而烦闷时,我会说说我当家教和补习班老师时的事。
我的家教学生是两个 初一学生,一个戴眼镜,另一个没戴。
第一次上课时,为了测试他们的程度,我问他们:“二分之一加上二分之一,等于多少?”“报告老师,答案是四分之二。”没戴眼镜的学生回答。在我还来不及惨叫出声时,戴眼镜的学生马上接着说:“错!四分之二还可以约分,所以答案是二分之一。”“你比较厉害哦,”我指着戴眼镜的学生,“你还知道约分。”
看样子,即使我教得再烂,他们也没什么退步的空间。我不禁悲从中来。在补习班教课很有趣,学生都是为了公家机关招考人员的考试而来。大部分学生的年纪都比我大,三四十岁的人,比比皆是。第一次去上课时,我穿着牛仔裤和T恤,走上讲台,拿起麦克风。“喂!少年仔!你混哪里的?站在台上干什么?欠揍吗?”台下一个30岁左右的人指着我,大声问。
“我是老师。”我指着我鼻子。
“骗人咧!你如果是老师,那我就是总统。”他说完后,台下的学生哄堂大笑。“这位好汉,即使你是总统,在这里,你也得乖乖地叫我老师。”“赞!你这小子带种,叫你老师我认了。”
我的补习班学生大约有两百多人,包罗万象。有刚毕业的学生 ,有想换工作的上班族 ,还有想出来工作的家庭主妇。有一个妇人还带着她的六岁小女儿一起上课。他们的目的,只是想追求一份较稳定的公家工作,毕竟景气不好。学生的素质,或许有优劣;但认真的心情,不分轩轾。在课堂上,我是老师;但对于人生的智慧,我则是他们的学生。
虽然有家教和补习班老师这类兼差,但留在学校当研究助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柏森在高雄的工作,好像也不是做得很开心。子尧兄则是随遇而安,即使工地的事务非常繁重,他总是甘之如饴。
秀枝学姐算是比较稳定,当完了实习老师,会找个正式的教职。至于明菁,看到她的次数,比以前少了些。在找不到工作的那一个月内,明菁总会劝我不要心急,要慢慢来。当我开始做研究助理时,明菁没多说些什么,只是说有工作就好。因为我和明菁都知道,研究助理这份工作只是暂时,而且也不稳定。